臨安那點小小的心思又怎能瞞得過馬上得天下的朱皇帝呢?短短幾天之後,臨安公主與劉長遠的事就通過錦衣衛一五一十的傳到了皇帝耳中。
“哼!小小國子監監生,竟敢與公主廝混,看我不斬了他!”皇帝怒發衝冠。他雖出生寒門,但此舉卻是不得以而為之。天下初定,勳臣不穩,若要穩定朱氏天下,首要之務就是把功臣手中的權利收回,但又讓他們心安,以免生變。前段時間趁大將軍徐達凱旋,皇帝明升暗降剝奪了韓國公李善長的相權,就得多加安撫,表現的對李家聖眷正濃,從而讓其他功臣安心。
“可陛下也要為你的女兒想想啊,不說李祺年齡偏大,他在外名聲也不太好。”皇後埋怨道。
“朕為他選了一個國公之家,明媒正娶,將來可以當上一品誥命夫人,難道他還不滿意?還想和一個監生廝混嗎?我非斬了那廝不可。”
“陛下息怒,臨安的事就交由我吧。”馬皇後終究不想當今皇帝那樣暴虐,她宅心仁厚,生怕皇帝斬了那無辜的監生,徒添人命。
國子監
珠簾後,茶碗緩緩被端起,但端茶之人似並不急著喝茶,茶蓋在茶水上撥了撥,隨即氤氳的茶香溢滿了整個居室。端茶的人是一個麵容膠白的中年男子,在旁伺坐的則是一名須發皆白的夫子。
蘭花指撚起茶蓋,嘴中呼出的氣體在小小的茶碗蕩起圈圈漣漪,隨後又被放在桌上。
夫子是國子監的從三品國子祭酒,身居廟堂,官居高位,所執子弟又多是勳臣子弟,而中年男子隻是白身,不過爾爾。但從男子囂張跋扈的神情來看,此人又似乎傲慢慣常了。
“劉長遠,你可知罪!”中年男人開口,竟似婦人之聲,鴨公桑音說出如此威嚴之語,顯得不倫不類。
珠簾外,一青年男子跪首。
“草民駑鈍,不知所犯何罪,請大人明示。”青年抬起麵龐,隻見劍眉星目,生的好生俊俏。
“放肆!一介草民,竟敢勾引公主。莫不是當今皇上皇後仁慈,早叫你身首異處了。”中年男人“啪”一掌拍在桌上,茶碗頓時被震飛,茶水四溢。
在旁伺坐的夫子見狀,頓時跪伏下來:“公公息怒,公公息怒!”
“我。”珠簾外,跪著的劉長遠也急了。
“放肆!”跪伏的夫子立馬嗬斥劉長遠,生怕他一個不小心掉了腦袋。
“老夫教徒無方,還望公公海涵。”夫子請罪。
“皇上口諭,犯人劉長遠,剝去舉人頭銜,逐出國子監,永不敘用!”中年男人站起來,宣完口諭之後,起身便走。
又是秦淮河畔,小雨淅淅瀝瀝,落在河中,整條河都是波紋,劉長遠撿起一顆石子,奮力扔向湖中,卻沒有激起半點漣漪。山雨欲來,一顆小小的石子又怎能在這風雨中驚起波瀾呢?
一陣微風吹過,揚起河畔的柳絮,在雨中,沒有了往日的飄揚,倒像是一個被淋的渾身濕透的小孩,在那瑟瑟縮縮一般。劉長遠不停拍著亭中的欄杆,心中積鬱萬分。
老天啊,為什麼要這般對我!我自見到臨安公主,便早已心許,可你為什麼連一年都等不到,若我高中狀元,便也有了想君王提親的資本,為什麼,為什麼,你就吝嗇到連一次科舉的機會都不給我,就匆匆把臨安許給別人。你知道,縱使我能放下功名利祿,可我卻放不下,放不下臨安花中輕舞的身姿,放不下臨安嗔怒的嬌態,放不下臨安脈脈含情的眼神呀。古人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知道,把我和臨安分開,這樣有多殘酷嗎?
劉長遠心中所鬱,竟不是“永不敘用”,而是臨安要嫁他人,可見,他也是一個兒女情長的癡人啊。
而此時,在臨安公主府中。
“吱呀。”朱門緩緩開啟,一群人走了進了,為首者手執拂塵,麵容潔白,身著紅裝,若是有見識的見了,便知這紅衣和拂塵是宮廷太監總管的裝束。總管身後一群小廝,抬著沉重的箱子,吃力的搬進朱門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之臨安公主淑慎性成,勤勉柔順,雍和粹純,性行溫良,克嫻內則,淑德含章。且李祺公子貴而能儉,無怠遵循,克佐壺儀,軌度端和,敦睦嘉仁,特賜臨安公主公主與李祺公子,得佳姻。”
聖旨還未念完,朱門中的人早已哭成了淚人兒,隨身伺候的幾名侍女有感主子的情緒,也不禁聲音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