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打完就死去的針。”小白說完,眼神放到很遠,看向一個不知名的地方。我呆在那裏,一時不知如何安慰,隻好把頭偏向一邊,假裝睡覺,我不住流淚,因為舍不得他打那種死亡針。
小白的便便是直接在籠子裏解決,掉到下麵的隔板上,等護士小姐來收拾。但她們很久才收拾一次,小便不受控製,兩條腿長期浸泡在尿液裏。
第二天清晨,小白用前腿撐著在籠中兜圈,身體發著抖,發出氣絕般短促的痛苦呻吟。
我完全束手無策,心中忐忑不安,喉嚨幹涸。遇到小白之前,曾經以為自己是天下最不幸的狗狗,現在才知,我簡直是個幸運兒。
小白的眼睛沒有一點光澤,轉過頭不再看我,隔了好久,他才開口:“如果我有機會見到我的主人,我真的很想告訴他。我非常恨他。”
媽媽告訴過我,要懂得感恩,不要怨恨,我自己尚且無法理解,又該如何向小白解釋愛與恨?
長久被封閉在籠子裏,猶如孤苦伶仃住在沒有出口的黑屋裏,千篇一律的日子,毫無快樂和自由可言。即使不再治療,能在主人的安慰和撫摸中靜靜的去另一個世界,小白也不會有怨恨產生。
“小白,不要怕,我不會離開你的,無論我是不是去新家,你都跟我在一起好嗎?”我熱切地望著他。
“那是一個夢。”小白讓自己艱難地臥下來,對世間一切都不再留戀,也不再抱有任何希望。
“其實,我並太清楚死是什麼,我媽媽說是去另一個世界。”我輕聲說。
“死亡就是停止對主人的想念,停止呼吸,被埋葬之後,與誰都不能相見。”小白認真地解釋著。
“你害怕嗎?”我問小白。
他頓了頓,才回答:“我不怕。”
我怕。
想到從前母親滿臉鮮血的樣子,我的心似要裂開一般。不管結果如何,我決心努力試一下,我不能丟下小白去尋找我自己的幸福生活。
中午時分,我精神好多了,那些消炎針起了很大的作用,我跑跑跳跳,重獲自由和新生,禁不住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所有的人。當然最想告知的還是祝小姐。
下午她來看我,在醫生的努力勸說下,她終於決定要帶我回家。她問我:“還記得我給你取的名字嗎?”
我搖搖尾巴。嗯,考驗我的智商,我當然記得,我的名字是千百度,我永生不忘的符號。
心情真是不錯,我用力甩甩耳朵,抖落了一身的灰塵,撥開烏雲見晴天,狗狗最開心的事情,就是有人疼愛。
想到小白在我走後孤零零地在這裏等待安樂針,我實在很心疼。若我的主人能摸摸小白,給他點關愛該多好,如果,我是說如果,小白像我一樣可以重新擁有一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