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見著役車一側裌一向最寶貝的藤球那破壞樣時,心突了突,這是,出事了?不知何時,開始下雪了,雪花一片又一片落在我的裘帽上,一股涼氣滲進頸裏,我卻並無心思去拂那雪花。

“該死!”

一拳打在那役車上,指節發痛。

空曠的街道上,寥無一人,不遠處酒舍的幡帕在雪花下揚了揚,便不再動,似承載過多的重量。

沿著車轍查看不下十次,仍舊未得出任何結論。隻要一想到或許他們三人半途上是遇著了那些戎夷,我的心便緊緊揪在一起,快要不能呼吸。

暗罵自己的愚蠢,適才一番作法,實在得不償失。

他們三人,幼的幼,病的病,隻剩熙,然熙又是曾經整日沉浸玉器之人,騎射連我都勝不過,哪還能勝得過那些牛高馬大的夷人。

正兀自暗責著,那頭卻忽地傳來無異於天籟的聲音。

“阿母!這邊!”

愣了愣,尋聲去看,卻見裌從一處院落牆角奪出個頭來,不停朝我招手。

入了院子,裌撲進我懷裏歡騰,“阿母!”

拍拍他,轉頭對上紀沉沉的眸子,心中跳了跳,不自在稍稍撇開眸子。

“娻。”

“紀,如此看娻可是有何話要說?”

“娻,你且進來罷,紀與你有話要說。”

輕輕嗯了一聲,又吩咐熙待著裌隨便尋一間屋室睡了,這院落明顯是別人空置的,四處都是灰塵,沒有生火,一時手腳有些發涼。

扶著紀走進一間屋,掩了門,扶他靠著幾坐下。

“紀可冷?”

“不冷,有勞娻了。娻可是執意要去尋師皋?”

怔了怔,“紀此話何意?”

齊紀沉默片刻,方抬頭看我一眼,爾後撇開眸子,幽幽道,“紀有一問….”

聽了這話…心沉了沉,兩人忽地陷入沉寂。

許久,我方開口,澀聲道,“紀有話不妨直說。”

“嫁於宋皋,娻可曾悔?離紀而去,娻可曾悔?”

果然是這話。

擇了紀對麵的席,我緩緩坐下,終是道了,“紀以為,娻可是那種整日沉絢往事之人?”

“否。”

“嗯。”

答案他己經知曉,我便沒再就著這個問題說下去,“紀有何話要說?”

齊紀忽然看向自己的手指,他的手指輕輕搭在膝上,指尖修長,骨節分明,雖然病著,非旦不減他往日的風華,這病態讓他往日略嫌冰冷的唇角顯出股柔色來。

似沉入記憶,紀不緊不慢敘述,“那日,我與師皋二人正在大堂商議大事,那堂是邑君將宗廟大堂移出的,外頭有人道,有人婦人求見師皋。我與師皋一同出去,見著那人,宋皋臉色大變,後來才知那人是皋之媵室…..再後來,不知發生何事,子郜與那婦人爭執起來,那婦人一氣之下跑了出去,我讓子郜去尋,子郜卻道先處理完手上緊急軍務方行,那女子不過一時氣極方才負氣離去,果然沒過多久,應是三個時辰罷,那女子回來,卻是一身襤褸,狼狽不堪。”

說至這裏,齊紀臉色微變。

“兩人進了內室,許久都無聲息,爾後我便見宋皋怒氣衝衝負了皮弁箭筒及青銅劍,跨上青驄疾馳出去,回來時,一身帶血。第二日,那婦人卻是刻了停書,爾後消失不見。宋皋心急如焚,四處去尋,這一尋,便再未回來…”

話音一落,室內安靜下來,空氣慢慢凝結。

蛾麼?

緊了緊袖中弩箭。

“紀可知,宋皋失蹤方向在何處?不瞞你說,那婦人,正是宋皋前妻,喚蛾。此人,據娻所知,曾經改嫁,卻隱瞞不報,隻怕心懷叵測。此事我本應早日揭發,然則,一來無真憑實據之前娻不願妄動,二則,娻不想被人說成妒婦,便一直未曾明說,隻派人悄悄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