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2 / 3)

過去,秦、韓團結一致,互不侵犯,使天下各國不敢觸碰我們,這種局麵已保持了幾代了。很久以前五國聯兵伐韓,秦國出兵相救。韓國位於天下之中,麵積不滿千裏,以這樣的劣勢能與天下各國平起平坐,君臣相安無事的原因,就是製定了世代與秦國友好的國策。不久前,五國聯兵伐秦,韓國卻充當急先鋒,把五國聯軍領到函穀關下,攻打秦國。結果五國聯軍不堪一擊,無可奈何,隻好罷兵。當時杜倉為秦相,決心要出這口怨氣。他命令先攻楚國。楚國的令尹(相當於相國)很害怕,他抱怨說:“過去,韓國明知秦國是個不講信義的國家,卻長期與秦國結成兄弟之好,和秦國一起折磨天下人!但轉眼之間,現在卻又背叛了秦國,充當五國聯軍的急先鋒,反過來攻打秦國。韓國位居天下之中,反複無常,難以琢磨,不如現在聯合其他國家,共同瓜分韓國最好的土地和城市,獻給秦國以此謝罪,然後讓秦國撤軍。”可見,隻要韓國一背叛秦國,韓國就會陷入國破、地削、兵弱的困境,直到陷入到現在這種窘境。追究原因,就是誤聽了奸臣的鬼話,而不權衡利弊。我看,如今韓國即使殺了那些誤國奸臣,一時也很難強大起來!我聽說目前趙國正在調動軍隊,而且暗中派人到韓國活動,打算借韓國之道,攻打秦國,不知韓國當局是否想到“唇亡則齒寒”的道理!所以我看秦、韓應該休戚與共,這才合情理。過去,魏國曾想攻韓,也曾派使臣到秦國活動,但秦國卻毫不猶豫地把魏使交給韓國,以示友好。不知韓國何以不把趙使交給秦國?更有甚者,我李斯以堂堂秦國的使臣身份來到韓國,然而卻無人理睬!我真擔心陛下又誤聽奸臣之言,讓韓國再次麵臨亡國之災!既然如此,我隻好回去把情況如實講給秦王,到那時,秦、韓的友好關係可要告一段落了!要知道,我此次出使,是到這裏表達秦王對韓國的友好願望的,我也想借此機會為貴國出些主意。現在你們卻把我拒之門外,難道陛下就這麼歡迎一個友好使者嗎?現在,我再次懇請陛下,允許我麵陳此次來意,到那時,如果陛下覺得我所言非是,我退就刑戮也甘心情願!望陛下留意於此。其實,陛下即使殺掉我,也無濟於事。但不聽我的話,災難可要降臨了!陛下想想,秦國一出兵,韓國就會危在旦夕。當我橫屍韓國街頭之時,秦兵能不兵臨城下嗎?到那時,陛下就是想按我說的辦,恐怕也晚了!況且韓兵之弱,盡人皆知,現在又叛秦而去,後果就更可想而知了!如果韓國一意孤行,敢於出城野戰,一旦戰敗,你們內部必有叛而襲城者,陛下到時丟了城池,散了軍資,還有什麼軍隊可言!如果韓國試圖據城堅守,秦軍必然興兵圍城,我們切斷一切交通線之後,有誰能挽救這種災難!眼前那些給陛下瞎出主意的奸臣根本不計後果,希望陛下認真考慮我所說的話。

陛下覺得我的話毫無道理,我願一見陛下,親陳己見。到時還是聽不進我的話,再置我於死地,也為時不晚。我再次聲明,現在我們的君主食不甘味,寢不安席,決心要拿下趙國,所以派我來韓,與陛下商議這件大事。陛下卻拒不見我,這使我無法把韓國對此事的態度轉告給秦王。如果這樣,秦國必然棄趙而攻韓。因此,陛下還是認真研究一下怎麼辦,讓我回去好有個交待!

李斯的這封信寫得冗長、羅索、重複、語無倫次,全失去了平時他出語高拔的文采。這也難怪,此公心懷鬼胎而來,本已心虛,來到韓國之後,又吃了閉門羹,韓國當局如何處置他,實在難以琢磨。鋌而走險吧,怕有殺身之禍;空手而歸吧,愧對秦王!就在這左右為難之時,這封信出籠了。

凡是讀過這封信的人,都會為那種仗勢欺人的蠻橫勁而憤慨。李斯依仗秦國的強大,極盡恐嚇、訛詐、威脅、誘騙、拉攏之能事。然而此公卻又處處暴露出內心的恐懼,深怕陰謀敗露之後,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不過他越是怕,就越是裝成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以此來掩飾他的膽怯。這封信是研究李斯人格的最寶貴的材料。

韓王安讀過這封信,恐懼勝過了憤怒,他對李斯的蠻橫無理固然感到氣憤,但麵對虎狼之秦又能怎樣呢?隻有拒而不見李斯。李斯本想誘騙韓王安入秦,好在秦王政麵前立一大功,但在韓非的阻撓下,他不得不空手而歸了。

李斯走後,韓非在韓王安麵前請命,願親自入秦,力勸秦王政放棄攻韓的計劃。這個任務太危險了,但韓非感到或許隻有這條路能夠挽救韓國的命運,他決定試一試。

秦王政十四年(公元前233年),繼李斯去韓之後,韓非來到了秦國。秦王政大喜,昔日讀其書,今日見其人,真是如願以償!他把韓非留在自己身邊,想委以重任。韓非見秦王政對自己如此賞識,如此優禮有加,深感意外。由此心裏升起了很大的希望,看來勸說秦王政放棄攻韓的計劃是完全可能成功的。想到這裏,他決定加緊活動,見機行事,以達目的。

韓非入秦,引起了李斯的防範和忌恨。相知莫如同學,李斯深知韓非此行的目的是要破壞他的伐韓戰略。如果韓非的目的達到了,對秦國和自己都是十分不利的。就自己的利益而言,李斯自愧在理論水平上不如韓非,秦王政很早就想把韓非搞到手,如今韓非送上門來,憑他的本領能夠很容易地取悅和左右秦王政,這對自己的威信和地位豈不是個嚴重的威脅!人的嫉妒天性一旦發作,什麼壞事都可以做出來。李斯這個極端的個人主義者尤其如此。所以當韓非踏上秦國領土之後,他就決定相機行事,除掉韓非!

韓非來到秦廷之後,很快摸清了一些重要的情況,那就是李斯組織了一個反間組織,開始向各國滲透,陰謀顛覆各國政府。這個組織的一個重要成員就是姚賈。此人很有才幹,是李斯的心腹,因他的顛覆活動頗有成效,所以也很受秦王政的信任。當時姚賈正派人四處活動,韓非感到問題很嚴重,決定在這裏展開反顛覆活動。有一次,他利用秦王政接見他的機會,跟秦王政談到姚賈。

他說:“我聽說姚賈拿著陛下的珍珠重寶,南使荊、吳,北使燕、代,三年有餘,各國不見與秦親善,但珍珠重寶卻耗費一空。其實,姚賈是借陛下之權、國家之寶,與各國搞私人交易,希望陛下注意。況且姚賈是魏國一個守門人的兒子,又曾在魏國當過強盜,在趙國做事時,被驅逐出境,陛下與這樣下賤的人商量國家大事,不是激勵群臣的好辦法。”韓非出身貴族,始終鄙視像李斯,姚賈這些來自底層的貧寒之士,所以講出了這番話。秦王政認為自己的血統更高貴,所以聽了這番話後自然覺得很有道理。

秦王政馬上把姚賈找來,指問他說:“我聽說你拿我的錢財私下去結交諸侯,有這回事嗎?”

姚賈從容地說:“有。”

秦王政立刻怒火中燒,大聲嗬道:“那你還有什麼臉來見我!”

姚賈解釋說:“我聽說曾參是出名的大孝子,天下人都願意有這樣的兒子;伍子胥是出名的大忠臣,天下的國君都想有這樣的臣子;一個既純潔又聰明的姑娘,誰都願意娶她為妻。今天我姚賈忠於大王,大王卻一點不知道,我不到別的國家去搞有利於秦國的活動,我又能到哪去呢?假如我姚賈不忠於大王,各國的君主還能用我這路人嗎?曆史上,夏桀聽信讒言而殺良將,商紂聽信讒言而殺忠臣,以至身死國亡。今天大王聽信讒言,從此就不會有忠臣了。”

這番話說得秦王政啞口無言,但還想說點什麼,挽回麵子。他突然說:“你是看門人的兒子,魏國的強盜,趙國的逐臣。”

姚賈義正辭嚴地反駁說:“太公呂望就是齊國的逐夫,朝歌的屠夫,子良的逐臣,棘津地方(今山東省日照市)的小商販,但周文王因重用他而稱王;管仲是齊國邊邑的商人,南陽(今山東省泰山以南、汶河以北地區)的窮光蛋,魯國的囚徒,但齊桓公因重用他而稱霸;百裏奚是虞國的奴隸,身價僅值五張羊皮,秦穆公因重用他而稱霸西戍;晉文公重用中山國的大盜,而有城濮之戰的大勝。這四個人,都有醜名傳於天下,英明的君主卻不嫌棄他們,因為知道他們可以立蓋世之功。如果像卞隨、務光、申屠狄這樣的高潔之士,君主可以讓他們為你服務嗎?因此,明主用人,不看他的汙點,不聽別人的非難,隻看他是否為你服務。因此,一個人隻要對國家有大貢獻,即使有人誹謗他,也要用他;一個人名聲即使再高,隻要沒功勞也不能獎賞他。這樣臣下才不敢弄虛作假取悅於國君。”

姚賈說完,秦王政如夢初醒,明白了許多,他隻說了一聲“對”,就結束了這番談話。從此韓非的話,秦王政不再相信了。 李斯、姚賈見秦王政不再那樣寵信韓非,就決定借機除掉韓非。他們來到秦王政麵前說:“韓非是韓國的王室後人。今天大王想要吞並天下,韓非知道得很清楚,據我們了解,韓非始終在為韓國,而不是為秦國的利益而活動,但這也是人之常情。現在大王如果不能任用韓非,長期把他留在秦國,總有一天會讓他回國,這不是自己給自己留下禍患嗎?不如依法殺了他!”

秦王政雖然很賞識韓非的才能,但也發覺他身在秦國心在韓,於是同意李斯、姚賈的請求,逮捕韓非,依法治罪。

在預審的過程中,李斯擔心秦王政反悔,再把韓非放出去,就派人拿著毒酒,強迫韓非在獄中自殺。韓非想要申辯,卻沒機會見到秦王政,隻好一死了之。秦王政很後悔逮捕韓非,派人到獄中赦免他,遺憾的是韓非已經死於李斯之手。

韓非救韓的努力徹底失敗,韓王安的最後的一線希望也破滅了。在秦國強大的軍事壓力下,他隻好俯首稱臣,苟延自己的性命。

三、政治形象

自從排外浪潮被李斯阻擋住之後,秦國傳統的、開放的人才政策又得以堅持下去。年輕的秦王政也從實踐中逐漸認識到,要實現統一天下的宏願,沒有一批為自己所用的精英人物是不行的,所以他很注意自己的形象,竭力裝出禮賢下士的樣子,以此吸引各國的有識之士來為自己服務。

這一時期來到秦國的一個很重要的人物是尉。他是魏國大梁人,是排外之風刹住後來到秦國的。他是一個軍事家,來到秦國後,他勸秦王政說:“與強大的秦國相比,其他各國的國君簡直就像郡縣的小官一樣。不過,我非常擔心各國團結起來,突然發生意想不到的事情。過去晉國的智伯、吳國的夫差、齊國的盡王就是這麼滅亡的。我希望大王不要吝惜財物,用重金去收買各國的權臣,以此擾亂他們的決策。我們隻不過花了30萬金,各國就會被消滅!”這個計謀不止一人向秦王政說起過,在尉之前,李斯就跟他說:“我們要暗中派遣間諜拿著足夠的錢財,潛入敵方活動,能被賂買的,就給錢;不合作的,就用利劍幹掉他。以此離間各國君臣的關係,然後派良將緊隨其後,消滅它!”除此之外,魏國人姚賈也曾有此主張。眾口一詞,這就引起了秦王政的極大關注。過去,他隻相信暴力,相信“力多則人朝,力寡則朝於人,故明君務力”。現在他看到了事情的另一個方麵,那就是有時智力比暴力更重要,更有成效。

為了進一步論證李斯、尉等人提出的這一建議的可行性,他決定征詢一下秦國權威人士的意見。當時頓弱是秦國國內的名士,秦王政想要聽聽他怎麼說。頓弱說:“我的信條是不向任何人行禮低頭,如果大王允許我不行參拜之禮,我可以去見陛下。否則,我是不見陛下的!”秦王政慨然允諾,於是頓弱前去拜見秦王政。 見到秦王政,頓弱說:“天下有的人有其實而無其名,有的人無其實而有其名,有的人無其名又無其實,大王知道他們都是誰嗎?”

秦王政說:“有其實而無其名的是商人,他們不從事繁重的體力勞動,卻有充足的糧食,這就是有其實而無其名的人。有其名無其實的是農民,他們在解凍後就開始耕田,頂著烈日去鋤地,一年下來,家無餘糧,這就是有其名而無其實的人。至於無其名又無其實的人我就不知道了。”

頓弱說:“無其名又無其實的人就是陛下您啊!您已成為大國之君,卻無孝順之名;以方圓千裏之地去養親,卻無孝順之實。”

秦王政聽到這裏,麵有怒色,真後悔見頓弱,這不是自取其侮嗎!

頓弱卻不慌不忙地說:“東方有六大強國,他們至今也無法損害您的威望,但陛下現在對母子關係的處理卻有損您的威望。我認為陛下的做法是不足取的。”

秦王很不願意談論這個問題,他馬上把話鋒一轉,問道:“東方六國有可能兼並他們嗎?”

頓弱回答說:“韓國是天下的咽喉;魏國是天下的胸腹。大王派人拿著巨額資金,聽任他們到韓、魏兩國去活動,拉攏兩國的權臣,讓他們為秦國服務。韓、魏兩國一旦服從於秦國,那天下就有可能被秦國兼並了。”

秦王政為難地說:“我們國家很窮,恐怕拿不出太多的錢來。”

頓弱說:“很久以來,天下從未太平過,在彼此的鬥爭中,不是你搞合縱,就是他搞連橫。搞連橫成功,秦國就會稱帝;搞合縱成功,楚國就能稱王。秦國稱帝,天下的資財全為秦有;楚國稱王,大王就是有上萬斤黃金,也要拱手送給別人。”

秦王政聽後讚同地說:“先生說得好!”

秦王政綜合了各方麵的意見,決定在發動統一戰爭的同時,配合正麵戰場,進行規模空前的間諜戰。他把這項任務交給李斯,讓他統籌規劃,分配資金,負責全麵的指導工作。參加這項秘密工作的還有姚賈、荊蘇、陳馳、蘇涓、任固、頓弱等人,實際是一個很龐大的群體。他們的工作在後來的統一戰爭中發揮了無法估量的作用,這就是後話了。可見,秦王政如果沒有禮賢下士的誠懇態度,沒有對手下人的充分信任,秦國就不可能在統一戰爭前夕和統一戰爭中有效地開辟第二戰場,即使開辟了,也不能發揮那麼大的作用!

秦王政為了完成統一天下的任務,確實是想盡辦法去吸引各方人才來為秦國服務,而禮賢下士就是其中最重要、最有效的方法。禮賢下士的本質就是尊重知識、尊重人才。而尊重知識、尊重人才,最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麵:第一,政治上的充分信任;第二,生活上的無比關懷。在政治上對人才要充分信任,這是禮賢下士的最重要的內容之一,也是古往今來政治領域中的大難題。當時的人們在實踐中,早就領悟到“去邪無疑,任賢勿貳”的道理。話雖好說,但在政治實踐中真正貫徹這種精神,卻是對所有掌權者政治水平的一個考驗。在戰國殊死搏鬥的艱危年代裏,確有為數不少的英明君主敢於大膽選拔人才,並將其置於重要的崗位上,而且給予全力支持和充分信任,以便讓他們能夠最大限度地施展政治才華。在天下統一之前,秦王政在這方麵做得十分出色,這是毋庸置疑的。至於對人才在生活上給予關心,這與在政治上給予信任是一個問題的兩個方麵。在戰國時代,那些風塵仆仆奔競於名利場上的才智之士,就其主觀動機而言,其最直接的目的無非是靠自己的才智脫貧致富,改變自己低賤的社會地位。對此,秦王政也了如指掌,所以他對為他所用的人才總是在物質方麵給予極大的滿足。如對軍事家尉,“見亢禮,衣服食飲與繚同”;對姚賈“封賈千戶,以為上卿”;對李斯讓他“富貴極矣”;對王翦給予“美田宅園池甚眾”等等,真可謂謙恭至極,慷慨至極。一個予智予雄的專製君王如此謙恭下士,這在曆代的君王中也是很罕見的。人們會問,秦王政的淫威哪裏去了?難道這個乖戾暴虐的君王情願在那些布衣之士麵前低三下四、摧眉折腰地討他們的喜歡嗎?當然不是。但秦王政是個典型的實用主義者,如果說他有什麼原則的話,那就是“有用即真理”。在秦王政十年的那次排外浪潮中,現實教育了他,警告他大敵當前,還不是他恣意妄為的時候,他必須耐著性子做他不想做,卻應該做的事情。從另一方麵講,秦王政的禮賢下士還有其特殊的時代原因,那就是我們曾提到過的戰國時代士階層——知識分子階層的崛起。他們一個突出的特點就是有著高於物質利益的永恒的精神追求。這樣的人有極強的自由意誌,有極強的認識能力,有極強的價值追求。他們隻服從他們所謂的真理,隻認同合理的價值標準,當他們的真理與現實中的政治權威發生衝突時,他們的信條則是“誌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人,有殺身以成仁”。即把追求和信仰置於生命之上。有了這種崇高的精神,才使當時的士獲得了凜然不可侵犯的獨立人格。而這種獨立人格在戰國時代十分寬鬆的政治環境中,更得到了充分的發展。當時,殘酷持久的兼並戰爭,錯綜複雜的新舊之間的衝突,以及各種矛盾激起的競爭旋渦,都緊緊地被無形的優勝劣汰的鐵律製約著。隻有在這樣嚴酷的曆史條件下,人才的重要作用和真正價值才能突現出來,人才才會在國家政治中被擺到很高的位置上。而實踐證明,知識分子階層從來都是人才薈萃的。懂得了這個道理,我們才會深刻地理解戰國時代何以視人才為最寶貴的社會財富;各國之君包括秦王政在內,何以禮賢下士,爭相延攬人才。如此一來,在“君賣官爵,臣賣智力”的交易中,形成了士一方占優勢的市場取向。他們認為“國君而驕人則失其國,大夫而驕人則失其家。失其國者未聞有以國待之者也,失其家者未聞有以家待之者也。夫士貧賤者,言不用,行不合,則納履而去耳,安往而不得貧賤哉”!所以在政治交易中,他們要求公平交易,等價交換,提出了“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的為人準則。至於君主的威嚴,王公的尊貴,富人的闊綽,一律不被他們放在眼中,時代的大舞台似乎是為他們而設的。顯然,這是一種時代的潮流,在這樣的潮流中誰又敢逆流而動呢?秦王政在清君側的流血事件和鄭國間諜案中做得頗有分寸,對付外籍人員僅是驅逐出境而已,並未拿起屠刀,血腥鎮壓。這並非是以慈悲為懷,而是時代不允許他那樣做;後來,他連逐客令都取消了,又開始盡最大努力地招賢納士。這也並非他對人才情有獨鍾,而是時代需要他那樣做。要想成為一個超越五帝三王的偉人,那就隻能與時代的潮流同行,這點是秦王政比別人聰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