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應熊、錢士升、何吾騶三人馬上反對,加派遼餉已把天下搞得大亂,再加派北餉豈不是更要官逼民反,溫體仁、吳宗達很委屈地辯解,他們也知道加派的惡果,可不如此如何討伐歸化。
“既然如此,還不如暫且放歸化總兵一馬,先對其安撫,以後再徐徐圖之。”王應熊是個直性子,張嘴就叫道。
“如此說來,王愛卿主張對歸化實行撫策?”皇帝馬上接著王應熊的話問,王應熊說漏了嘴隻好點頭,溫體仁、吳宗達曆來看皇帝的臉色行事,馬上也表示讚同。
“錢愛卿、何愛卿以為如何?”皇帝又盯上了錢士升、何吾騶,兩人支支吾吾好久才肯認賬。
“既然你們都同意撫策,那朕就依內閣的合議,”皇帝總算逼內閣表了態,心裏頗有點得意,但很快沉下臉說道,“宣大總督及SX大同、宣府三鎮巡撫、總兵失職喪地、縱敵擄掠,且治軍不嚴殘害友軍,一律革職議罪,三鎮監視內官監軍不力,收回宮中懲處,歸化巡撫安民撫軍有功,進右副都禦使,歸化總兵戰功卓著,進太子少保,改授征東將軍,立刻擬詔吧。”
閣臣們有點傻眼了,原來皇帝早有打算,宣大三鎮那幫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督撫、總兵一個也沒跑掉,根本不給朝臣為同黨講情開脫的機會,皇帝長大了,做事越來越有心計,他什麼都知道,但什麼也沒沾手,末了還套出他們的話,把自己洗個幹幹淨淨,回去等著挨清流們的罵吧。溫體仁和吳宗達卻在心裏暗笑,朝臣們還在為暗算別人前後忙乎,他們已經安排好後路,皇上、內廷、歸化哪邊的招呼都打過,無論事情成敗他們都不會倒黴。
“臣有異議,SX巡撫許鼎臣勤於王事,為何議罪?歸化巡撫劉之綸禦下無方,為何加官?”王應熊不服氣。
“許鼎臣巡撫SX兩年,剿賊安民一事無成,理當受罰,劉之綸禦下無方,你又能推薦何人約束歸化總兵?”皇帝冷冷地答了一句,甩甩袖子走了。
“宣大三鎮的督撫、總兵又一鍋端了,現在誰還願意往火坑裏跳呀?”錢士升哭喪個臉叫道。
溫體仁笑嗬嗬地揮手說道:“陛下自然有打算,我們隻管叫吏部按程式推議便是了。”
幾天後,一個中年官員風塵仆仆從永平趕來,剛到京師就被內官引入宮中——皇帝急召的山永巡撫楊嗣昌到了,立即被傳到平台覲見垂問。
“愛卿免禮,你就是楊嗣昌,朕對你早有耳聞,奏請代父替罪,此乃盡孝,巡撫山海關、永平遍巡邊牆各處整飭軍務,此乃盡忠,忠臣孝子理當是我大明棟梁,朕等你久矣。”皇帝親切地注視麵前這個人,此人麵白體瘦,長髯飄逸,眼中透著光彩,應該是個精明強幹的人。
“臣父子承蒙聖恩深厚,敢不效力為國,臣鬥膽問陛下,召臣前來何事?陛下如有差遣,臣一定披肝瀝膽在所不惜。”楊嗣昌感激地望著皇帝——其父原三邊總督楊鶴招撫神一魁失敗論死罪,他三次上奏替罪,蒙聖恩其父被改判戍遣袁州,大恩大德難以相報啊。
“令尊的事,愛卿一定要多體諒朕,大明內憂外患、百事待興,朕也難啊!不過令尊說過大明當培養元氣的話,朕一直還記得,”皇帝點點頭,揮手又說道,“朕信任你們父子,你的奏章朕都看過,務實、扼要、切中時弊,今天我們君臣在一起,有什麼話大膽說,朕就喜歡聽實話。”
楊嗣昌有點激動了,整整衣袖鄭重說道:“臣以為培養元氣應先有和氣,有和氣方能養元氣。當今之下,流寇肆虐糜爛地方,安撫已不足於除其害,欲安天下必當剿滅流寇,外寇貪婪卻難以動搖我國本,隻是疥癬之害,當先和而後徐圖之,內憂外患擇其一先除之,然後再圖其他,此謂攘外必先安內。”
“糧餉不足,兵無鬥誌,當奈之何?”
“大明不愁錢糧,而困於國用不足,其一當加征,苦一時總比苦永世好,遼餉不過每畝加征一分二厘銀,百姓負擔並不重,重在吏治不清,隻要陛下大力肅清貪墨,定會事半功倍;其二當開源,大明有的是巨商富賈,他們喝大明的血養肥自己,而山海之利本當國用,朝廷為何不能經商開礦增加國用?”
“有和氣方能養元氣,山海之利本當國用,愛卿說得有理,不過朝野上下恐一時難以接受,容朕再考慮一下。”皇帝不斷地點頭,越來越覺得這是自己要找的人。
第二天,朝廷下旨加楊嗣昌兵部右侍郎銜總督宣大SX歸化四鎮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