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際會(3 / 3)

席間,三人推杯換盞,談笑闊論,不覺竟過了半個時辰,顧月章內功神妙,尋常酒釀已不可擾其神智,朱棣一介凡夫竟也天賦異稟,飲的愈多,精神反而愈是健旺!唯靜姝飲至微醺,欠身告退。

朱棣道:“如何應對削藩,還請先生教我。”顧月章道:“說來殿下不必太過在意,殿下乃天下藩王之首,且有功無過,皇上應當不會先動殿下!”朱棣沉吟片刻,道:“先生之意是要等朝廷先削奪其餘幾位藩王?”顧月章道:“不錯!殿下實力雖然雄厚,卻也並不能領袖群倫,尤其遼、寧、穀、代、晉、秦、慶、肅這八位邊王,雖不能與殿下並肩,卻也絕不容小覷!隻怕不會聽殿下的號令。”朱棣點頭道:“不錯,老五老七他們桀驁不馴,的確難以掌控!”

顧月章笑道:“所以殿下需在削藩之初不聞不問,無論如何風亂雨狂,我自巋然不動!”朱棣奇道:“這是為何?”顧月章道:“此乃‘借刀殺人’之計:借朝廷之手剪除對手,將來殿下一家獨大,領袖群倫便理所當然!這是其一。”朱棣奇道:“其二呢?”顧月章道:“以逸待勞,靜候時機:殿下是臣子,唐突起兵,即為不臣之舉,即便成功,青史之上,也是罵名。削藩一旦開始,諸王與朝廷矛盾逐漸激化,天下必呈亂世之相,民生凋敝,這便是起兵契機,此刻殿下若以‘靖難’為名起兵,就是民心所向,師出有名了!”

朱棣追問道:“‘靖難’之意,還請先生細說!”顧月章緩緩道:“《皇明祖訓》中說‘朝無正臣,內有奸逆,必舉兵誅討,以清君側。’連洪武爺自己都早就把出師之名為殿下想好了,殿下自己怎卻忘了?”朱棣撫掌笑道:“先生之言果然令人茅塞頓開!小王這裏先謝過先生了!”

原來,顧月章的算計,是要先令藩王亂國,再以國之亂象反誣在朝大臣為奸佞,而後借此興兵,乾坤易主!此計若成,必有無辜之臣無妄被冤,死於非命,不可謂不陰毒!然而所謂“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顧月章眼見朱棣並未因此介懷,可見其絕非迂腐之人,心中不由一暢,當即擺手道:“殿下切莫多禮。若欲成此局麵,還需布置:殿下回北平之後,需籌備厚禮,遣人往應天府打理疏通,收買皇上身前重臣,使其進言削藩之初避開殿下!再者,朝廷削藩之前必會往諸位藩王處派遣欽差試探,屆時,殿下一定要佯作癡傻,令朝廷輕敵。如此布置,方為萬全!”

朱棣起身一拜,聲含哽咽道:“小王再請先生與小王同去北平!”顧月章隨之起身,將朱棣扶起道:“殿下莫要如此!數月之間,殿下應當無事。殿下先請自回北平,厲兵秣馬,切記‘圖大事而有靜氣’,不可稍露鋒芒!此事牽扯甚大,非親信不得告之!對外則更需保密!在下俗務未了,卻不能常伴左右。”朱棣聞言黯然道:“先生所言‘俗務’,小王略知一二。往事已矣,更何況此刻也有佳人相伴,先生何必朝花夕拾?”顧月章沉聲道:“那件事我若不弄明白,便如鯁在喉,所以非有一個了卻不可!”

朱棣心知此人個性偏狹,雖勸無用,長歎道:“先生何以定要知道曦晨姑娘的下落!豈不聞世人常言‘不知常樂’?”顧月章聽出話外之意,心中一急,一把抓過朱棣手臂,道:“殿下知道曦晨現在何處!”朱棣別過頭,歎道:“先生與曦晨姑娘當年情深似海,天下皆聞!若無旁人設阻,曦晨姑娘豈能在大婚之日舍先生而去?”顧月章急道:“殿下莫非知道原委?”朱棣歎道:“說來慚愧,當年之事,乃是我朱家子弟所為……”言之未必,猛聽一陣破碎之聲,隻見廳內瓷具不知為何物所擊破,盡數化為齏粉!朱棣心中一凜,忖道:“江湖傳聞此人修為已臻化境,隨心所欲!今日一見,果然非同小可!”

隻聽顧月章喃喃道:“她……她莫不是入宮了?”朱棣奇道:“先生如何猜到?”顧月章切齒道:“非顧某狂妄,當今天下,除非皇室,絕無人敢動我的女人……”朱棣歎道:“曦晨姑娘此時……此時便是當今皇上的‘曦妃’了!”顧月章心思一轉,冷笑道:“殿下莫不是為了誆在下助你,故意如此說的吧?”朱棣苦笑道:“先生若信不過小王,可自去江南‘天機樓’查訪個中原委!”顧月章拍案道:“好!待我查明真相,倘若當真是朱允炆所為,即便天下生靈塗炭,我也要將大明江山毀的七零八落!”話音未落,朱棣心中咯噔一下,暗道:“此人之能不亞當年顧寫意!先帝對顧家一生忌憚,看來並非無因!此人性子偏狹,才智卓著,可謂當世魔君!我若收攏此人,當真禍福難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