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是中午時分,日頭升的正高。
靈山城,客棧有很多,但是雲來客棧,卻隻有一家,別無分號。
二樓靠窗的天字號房,陽光灑下一地。
從酒樓逃出來的大漢,此時狼狽了許多。跪在一名老者的身前,痛哭流涕道:“師父,徒兒不肖,枉送了師弟性命,師弟彭輝被魔女斃於掌下,請師父做主啊。”
隻見那位老者也是作道人打扮,灰色長袍,袖子寬大的幾乎拖到了地上,背後懸著一口長劍,一副得到高人的模樣。
此時,陡然間聽到徒弟的死訊,臉色陰晴不定,平添了幾分可怖。
老者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那麼彭輝的屍首呢”?
大漢心裏惴惴不安,被問到這個,不禁背上出了一陣冷汗,低聲道:“還在酒樓,徒兒無能,打不過那個妖女啊”。
老者氣極反笑道:“趙四,這麼說來是你貪生怕死,不將彭輝的屍首帶回來,是麼。趕緊把事情都說清楚,不然你知道後果”。
趙四趕緊點頭答應,從西北發現少女行蹤詭異,師兄弟接著跟了三天,到靈山酒樓,然後突起發難等,一五一十地交待清楚。
老者聽完,道:“好,真好。三個月後七月初七,禪宗大典。妖女來到靈山,必有所圖。放心,他們一個都逃不了”。
麵攤,天氣熱,搭了個簡易的涼棚,也算是片陰涼處,供路人歇腳和填飽肚子。
小販是個三十來歲的中年漢子,粗布麻衣,拿起肩上的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水,看到來了兩位客人,連忙道:“兩位要點什麼?”
紅衣少女隨口道:“來兩碗牛肉麵吧”。
緣休忙不迭的站起道:“使不得,使不得,女施主,在下是和尚,寺裏有規定,不準食葷腥。”
少女嬌笑道:“行,那就聽這位小師傅的,換成兩碗素麵”。
銀鈴般的笑聲如出穀黃鸝般,煞是好聽。
緣休聽到她也陪自己吃素麵,不由得心中感動莫名,道:“多謝女施主成全”。
少女聽完,不置可否。隻是笑的更大聲了,猶如百花綻放,美豔動人。
緣休正是少年情竇初開之時,心中克製不住的想,這樣的笑容,大概一輩子也不會看膩的吧。
正在緣休發呆的時候,少女悄悄地走到麵攤爐灶邊上,拉住小販,附著他的耳朵說了幾句話,並將五兩影子塞在了小販的口袋裏。
小販先是露出怪異的神色,轉而變成狂喜,如小雞啄米一般的點頭答應。
少女回到麵攤,緣休正想問剛才她去幹嘛,又怕唐突了佳人,隻好閉口不言。
轉眼,熱氣騰騰的麵就端上來了。兩碗麵細長,白嫩,上麵灑著些許蔥花和鹵料,頓時香氣四溢,不由的令人食指大動。
紅衣少女拿起桌上的竹筒,取過裏邊的兩雙筷子,遞給了緣休,接著道:“你幫了我的忙,我請你吃飯,但是,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
緣休接過筷子,連口稱謝。
緣休道:“小僧法號緣休,從小在靈山寺長大,不知姑娘貴姓”?
緣休提到問少女名字時,心中也不禁一陣忐忑。不知是否太過唐突,人家天仙般的姑娘,名字想必也很好聽。
少女捋了捋瀑布般的長發,笑著道:“緣休,緣休,好深奧的名字,我記下啦。至於我呢,嘻嘻,等你吃完麵,我自然會告訴你”。
說完,少女自顧自地吃了起來。大概,一路以來的長途跋涉,也是餓的狠了,也不管吃像如何,拿起筷子就夾進嘴裏,不過倒是可愛的緊。
緣休看著她吃,也夾起幾根麵。剛放到嘴邊,嘶,一陣吸涼氣的聲音,燙到舌頭了。緣休趕緊吹了吹,才想起這麵是剛從燒開的鍋裏撈起來的,自然燙的很。
少女撲哧一笑,看到他搞怪的表情,罵了聲:“呆子”。
緣休傻乎乎的一笑,也不接話,兩個人光顧著吃麵,很快碗中的麵隻剩一半了。
日頭正中,天氣是越來越熱,吃麵的人臉上都沁出了汗珠,細細密密流淌。
哐!
緣休放下了筷子,似乎在眼前看到了什麼可怖的事情。
少女似乎預料到了,側頭望過去,隻見他的碗底飄著幾片肉。其中一塊可能是緣休吃得太急,而咬掉了一小塊,缺口分外明顯。
頓時,少女再也忍不住,拍打著胸脯,笑彎了腰。
緣休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心中一個聲音總是在告訴自己,“你犯戒了,你犯戒啦”。就連眼前的肉片仿佛也在無限的放大,生出了笑容在嘲笑著自己。
緣休連忙把手指放在嘴裏,摳著自己的喉嚨,幹嘔了幾聲,卻什麼也吐不出來,顯然,已經被自己吃到肚子裏了。
緣休呆住了,十幾年來師父們就告誡過,不可違反寺規,從小就銘記於心,不敢有絲毫的違背。卻在近日破了,不由得神色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