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近中午,我們姍姍來遲。

一路走來,穿越鄉村城市,土道、水泥道、柏油路兼程,風塵仆仆,雖然我們從小鄉村過來,然而衣著、言行、配飾比城裏人還城裏人。

麵子是我們一承不變考慮的首要問題。

雖然來晚,但車還是要洗的很幹淨才顯得是當地人,恨不得把車牌都洗成黑A的。

待母親戴好了平時裝在盒子裏,隻有外出才帶的白金項鏈,鑽戒,我們也要重新出發了。

導航進一座陌生的城市,駛進學院一條街:工商學院、商工學院、工商職業學院、商工專修學院、市工商學校、區工商學校,一堆這樣的學校牌匾,這是鍛煉眼力玩找茬嗎?

車越往靠初中入學時,第一眼就被高大的教學樓驚呆了,仰著頭才能看到樓頂,對於一個生活在隻有三個教室,全校三名老師,17個學生,操場上任意放牛、放羊、放鵝的鄉村孩子來說,何其震撼。

第一次感受樓房,竟然是學校,興奮地我在樓梯裏跑了好幾個來回...

現在一想那時算什麼,這學校才叫霸氣,橫跨十多條街道,院內跑公交,幾百個建築都標著工大的模樣,看起來就很霸氣,絕對震撼。

走了好久好久,終於看見人山人海,旗鼓宣揚,一個棚子挨著一個棚子,一群誌願者服飾的學生走過,我按住一個帶頭模樣的學生:“同學您好,請問,這是工大嗎?”

“是啊,你來報道的吧,你哪個院哪個專業的,我帶你過去。”

“皇家學院”

“皇家學院,沒聽說過這個院啊,你們知道嗎?”他別過頭問別的學生,他們也都迷茫的搖搖頭。

看到這些屯迷糊就來氣,院再小也不至於沒有耳聞呢,我這一百來分呢。

理直氣壯的掏出錄取通知書。“喏,你看,就這個院”

他看了一眼,而且隻看了一眼:“哥們,你走錯了,你那是二級學校,屬於民辦三表,不在這個校區哦”

大學就大學好了,還分得這麼清楚,現在是上大學了,但是很沒上大學有什麼區別。

全民上大學的年代,竟然被同是大學生的大學生嘲笑,痛苦至極。

我當時就無語了,父母亦是無光。

“那好吧,打擾了”趕緊灰溜溜的逃走。

回到車上,已近日暮。

蕭蕭秋風,吹飄著片片黃葉,一彎殘月吃力地從雲層中透射出昏黃黯淡的幽光,風吹雲動,殘月的若隱若現讓蒼穹變得淒美。

後麵又堵了長長一溜,前進不了,退不得。

此時,我的內心無比低落,如果考上的真的是工大,而不是什麼狗屁三表,父母該多麼高興。

父母雖然嘴上不說,內心也一定是極其想暴毆我的。

被人期望是一種痛苦,讓人失望更是一種折磨。

小時候,很多人很認真或很無聊的扯閑,嘿,小孩你的夢想是什麼。

那時候我很霸氣的吧啦吧啦一大堆,做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牛逼人物,究竟是什麼樣子的,我也不知道,總之很牛逼,連說話時的眼神都冒著精光。

漸漸大了,又有人問我,你長大做什麼?

我想了很久很久,怕說的太豪壯貽笑大方,說的太普通亦怕貽笑大方。那就先好好學習再說吧。當時二大爺家的二哥考上了SH交通,大舅家的大姐考上了石油。大哥複讀了一年考也上了同濟。

當時在上初四,做著物理課代表,參加數學奧賽,生物還得了個省級什麼獎,輝煌的要死。一切也沒覺得怎麼樣,比起同階段哥哥姐姐優秀得多,無論是家人還是自己都認為咋的不得比他們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