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叔愜意的倒在搖椅上,難得享受這等清風。

一覺尚未安眠,電話鈴響起,領導恭賀五叔“功德圓滿”接風洗塵。

原計劃五叔仆宴,我回家,剛出門,就看見領導親自開車來了。

既然推脫不掉,就一並過去,席間領導問五叔還想不想當他的司機。

五叔當時說“那就多謝政府信任了”

當初五叔承攬了所有的罪責,領導也因下屬五叔“犯事”而被革職。

但和所有因受下屬“牽連“的人一樣,沒過幾個月,就又複出,官職不降反升。

領導如今如魚得水,官運鴻達,和五叔交杯換盞。

我對官員不感冒,隻是看飯菜不錯,好多都沒見過,幾圈下來吃的我七葷八素,五叔喝的五迷三道。

第二天,五叔便有了一個任務,去沈陽送領導戰友的公子軍校體檢。

就是這個車,掛著政府的通用證,警報嗡鳴各種橫衝直撞,街區超速,單行道裏逆行,路過的交警統統視而不見。

一路風馳電掣,到了沈陽一眼望去,來送學生的全都是軍車,還有正在從車上顫顫微微往下扶的老者,老式軍裝的襟上掛滿勳章。

我們的心徹底涼了,一路上的高談闊論,高唱凱歌,瞬間可以用“淒涼”來形容。

不負眾望,那哥們當場就被pass。

一聲清脆的喇叭把我從過去拉回到現實,雖然此時路上沒有車,老爸還是行駛在緊靠右的一邊。

路邊有坑,坑裏還有些許夜雨的積水。

還沒出市區,車身就像烈日裏在髒水坑裏納過涼的土豬。

一會,一台三輪車超過去了。

一台公交車超過去了。

一個農用拖拉機超過去了。

一隊騎友超我們而去。

...看著我和老媽幽怨的眼神,老爸還不忘教導我們: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這其實也不怪父親,這是老叔用生命做為代價留給親人血的教訓。

老叔生前是出租車,專跑市裏到鄉村線。為了賺錢,他的行車準則就是——多拉,快跑。

一般說來長途汽車附近拉腳的都要看長途客車的臉色,而老叔則是把車往車站一停,我的人不拉滿,你的大客別想拉人。

很是囂張,又一次一個新來的出租車司機搶了他的乘客,他拿起斧追到人家門口,把防盜門都劈了。

派出所來人,一看是他,遞上煙,“消消氣,別把事情搞大了”轉身就走,這就是所謂的惡人當道嗎?

家裏外麵都認為他是一個**,但是還好有這樣一個人撐腰,感覺很安全。

老叔拉客裝四個人的,塞裏五六個,本來半個多小時的車程,十分鍾完事。

他曾給我們講個事情,說有一次,有個人打他的去鄉下,車開得快,那人就害怕了,走到半路說“大兄弟,我給你雙倍錢,你讓我下來吧”。

那時我們還當笑話聽,結果沒多久就發生了悲劇。

在一個上坡時,老叔左側超車,因為看不到坡上的情況,和對麵下坡的車迎頭頂上。

據坐車的人說,老叔當時還很清醒,自己打的120,窩在變形的駕駛室裏動彈不得,說了句想尿尿,尿了半天也沒尿出來,救護車遲遲不到,等急救車到了人也不行了。

車毀,人亡,負全責,還要賠乘客醫藥費。血的教訓更變了多少人的行車準則。

到了老爸這裏貫徹的主旨就是:靠右,慢跑。

老媽說,“大哥,咱們能追上剛才跑步過去的那個人不”

老爸不吭聲,轉了個彎,拉起手閘。我心竊喜這是爆發前調整的節奏啊,默默地拉起安全帶。

誰知老爸打開車門,跑路邊,噓噓去了。

陽光下,路的那一旁,隻有一條黑狗蹲在那裏,麵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