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飛的頭腦沒有那麼快,怪異的對弈、蒼白的臉、空虛的眼神、昏暗的燈光、鬼的概念,一切一切還沒有得出一個結論指引他的腿和身體,隻是下意識地讓他的頭轉過去,看到幾十米外一輛跑車如炬的頭燈和奔馳而來的氣勢。
而這時,席地而坐的黑衣人猛地摟住倪飛的腿,倪飛即便想肋生雙翅,抽身而走,可是再也不能了。而且黑衣人低低地說了一句:“嘿嘿,小子,死期到了,擺個好點姿勢吧,死得別那麼難看。”
這時倪飛的恐懼才大大升起,升起到五秒鍾後。一輛綠色法拉利跑車轟鳴著馬達疾馳而過,將倪飛撞得飛起。一切都結束了。倪飛,時年二十九歲。
而據當時在場目擊者的講訴,一個穿著紅色套頭衣的男子從小吃部出來,歪歪斜斜的走到空無一人的馬路中央,低頭不知道在做什麼——也許是在係鞋帶。被飛馳而過,明顯超速的綠色法拉利撞飛。老天,沒人知道他為什麼要在馬路中間係鞋帶,他喝多了,那簡直是一定的。之前也從來沒人見過這條路上有人飆車。一切都太偶然了。可憐的家夥。
而倪飛的思緒,卻隨著法拉利的奔馳,飄得很遠很遠。
倪飛心中的恐懼上升到極點,他的頭腦終於告訴他的肌肉,要逃跑。他拚命的掙紮提到,而黑衣人的手臂如鐵箍,讓他的雙腿動彈不得。白衣人的眼神似乎也充滿著魅惑的魔力,讓他的掙紮力不從心。終於,他眼睜睜的看著一輛跑車的頭燈從小變大,直到充滿整個視野。再到完全消失。
他似乎安然無恙,扭回頭,卻看到法拉利飛馳而過,而遠方好像一個包袱被撞得飛起,街道四周有些行人或是驚呼、或是逃散、或是拿出手機拍照。卻再沒有人向他這裏投下一個目光。
黑衣人鬆開了緊緊地懷抱,緩緩地站立起來。白衣人也是如此。周圍看棋的幾個人搖搖頭,張開手臂聳聳肩,很無奈的樣子。倪飛因為太過驚詫,並不確定發生了什麼,而肌肉因為過度的緊張和掙紮依然在不自覺的抽動著,雙腿被黑衣人緊緊地箍著,生疼。倪飛看看遠處,被撞得包袱已經倒在地上,似乎是個人,卻又看不清晰。街邊變戲法似的出現好多人,不知道從哪裏出來的。夜晚原本冷清的街道一下子熱絡喧嘩起來。似乎有膽大的路人湊了過去,似乎還有人報了警。人群遮擋了倪飛的視線。而倪飛回頭再看身邊這兩個人,默默的站在他身邊,沒有表情,注視著人群的騷動和表演。
倪飛突然感覺酒意全無,身子也輕便了不少。沒好氣的問身邊兩個險些讓自己喪命的人,“你們是誰!”。
黑白兩個人沒有人看倪飛,視線依然保持在人群的方向。黑衣人淡淡地說了一聲:“別人叫我們無常。”
“啊!”一瞬間,倪飛似乎什麼都明白了。說來也奇怪。自從與那輛綠色跑車親密接觸之後,他的身體和靈魂似乎都放下了一份重擔,輕快了不少。就連思路也敏捷了許多。
“那你們,那我!”倪飛急急地說,背後頓時湧出了冷汗。
“你想的,沒錯。”黑無常眼光不變,靜靜地說。“恭喜啦。”
而白衣人,自從叫出倪飛的名字之後,再也沒有說一個字,連動作也沒有變過,就是那樣靜靜地站著,空洞的眼光投向遠方,白衣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