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們可以看到,取消新股配售特權後,投資基金在新股認購中表現出了過度投機的動向。如5月12日安泰科技上網,竟以50.94倍創下當時發行市盈率之最,其原因就是20多家基金拿走了1200萬新股,占機構投資者發行數的40%。7月10日通海高科的認購,競出16.88元高價、61.83倍發行市盈率的,也正是5家投資基金,包攬了通海高科1億新股中60%的發行量。當然,參與新股認購的還有打著戰略投資者旗號的“三類企業”,他們共同將新股發行市盈率不斷推高,到凱迪電力發行時,市盈率甚至達到88倍,這無論如何也不能說是理性投資,而隻能是用莊家炒作行為來解釋。
另外,在分析基金持股時可以發現,眾多的基金可以分為幾大係列,如裕係列、金係列、元係列、興係列等,整體來看,同一係列的基金持相同股票比較多,而這種持股又經常進行相等相互的轉移。同係列基金持有相同股票,且累計比例相當高,可以達到控盤的目的,也可以操縱它的價格,這對市場是不利的。從2000年第二季度基金投資組合看,同一家基金管理公司旗下的兄弟基金之間持股重合度繼續上升,其中同盛、同益持股重合度達到80%,安信、安順達到60%,裕元、裕陽、裕澤、裕隆、裕華亦在50%左右。其中裕華、裕澤、裕元、裕陽、裕隆五隻基金都大比例地持有了風華高科股票,持有量最大的是基金裕隆,總市值達3.78億元。另外,興華、興和同時持有中關村,基金安信、安順同時持有東方電子,基金景陽、景博、景福同時持有國電電力,基金開元、天元同時持有深圳機場,基金同盛、同智、同益同時持有長城電腦等等。兄弟基金相互支持、相互配合,儼然已成為一種風氣。這種持股相同的情況是不是聯手坐莊呢?誰也說不清,隻能有待管理層明察。但投資基金在某些股票的“博傻”和“聯手”方麵,顯然沿用了過去某些機構莊家的炒作手法。因此市場人士驚呼:“今後如果搞開放式基金,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讓現有的基金管理公司來管理了,甚至也不能讓券商來發起組建,而應該讓社會上的一些大型投資公司或保險基金管理,否則‘聯手’坐莊現象將會愈演愈烈。”
還有一個例子,2000年3月13日,正是勝利股份的股權之爭愈演愈烈,兩個大股東爭得不可開交之時,同屬大成基金管理公司的景福、景宏、景陽三隻基金共持有勝利股份流通股1168萬股,重倉參與炒作,並且成本不低。3月16日,在停牌兩天複牌後,勝利股份創出16.58元的曆史高點,基金景福當天大幅減倉211萬股,基金泰和也減倉51萬股,一向注重中長線投資的基金突然改變運作方式,操作越來越短線化,越來越以利潤最大化為目標。
總的來說,雖然目前尚無基金“坐莊”的公開報道,但至少“跟莊”已成了基金操作的一個重要方法。“坐莊”需要提高換手率、抬高股價波幅,而“跟莊”則對換手率的提高和股價波幅的抬高,起著推波助瀾的作用。國外的基金法規均規定,通過拉抬對敲等手段進行“做莊”的行為是犯罪行為。中國證監會《關於加強證券投資基金監管有關問題的通知》中也明確規定,中國證監會對基金管理公司、基金托管部門的定期和不定期檢查內容包括:基金管理公司是否存在內幕交易和操縱市場行為。該《通知》嚴禁基金故意維持和抬高基金管理公司發起人、所管理基金的發起人及其他任何機構所承銷的股票。既然有政策、有法規,我們就不能容忍基金的“坐莊”行為存在,也不能縱容基金的“跟莊”現象蔓延。否則的話,基金就完全有可能墮落成投機的莊家,通過其雄厚的資金實力與信息優勢而進行內幕交易,操縱市場,從而侵害廣大散戶的利益。
誰能撩開基金的“黑幕”?
筆者行文至此,證券市場爆出一件重大的新聞,那就是2000年10月號的《財經》雜誌的一篇洋洋萬言的《基金黑幕——關於基金行為的研究報告解析》,引起市場內外的強烈震動。雖然對基金的違規行為,許多人早已察覺,拙作在前麵也有所闡述,但在中國以三大證券報為代表的主流媒體曆來對基金問題緘口不言的情況下,《財經》雜誌運用詳細的數據,定量、定性地確認基金的違規行為,不啻是一石激起千重浪,使基金行為再次成為人們議論的焦點。此文發表後,國內十家基金管理公司便聯合發表聲明,稱《基金黑幕》是對中國基金業兩年來試點的全盤否定,嚴重誤導了投資者。但刊出《基金黑幕》的《財經》雜誌對此並不買賬,隨後發聲明指出其報道有正當來源和可靠依據。
有證券業人士認為,《基金黑幕》是中國證券市場10年來第一份對機構交易行為有確切敘述的報告,它通過跟蹤1999年8月9日至2000年4月28日期間,國內10家基金管理公司旗下22家證券投資基金在上海證券市場上大宗股票的交易記錄,在客觀詳盡地分析了它們的操作行為之後,得出的結論是證券基金有大量違規、違法操作的事實。
那麼,這樣一篇造成很大影響的文章是怎麼出台的呢?
據《財經》雜誌報道,2000年6月以來,有三起公開報道的事件引起了該雜誌對證券投資基金的關注。一是關於嘉實基金管理公司內部“地震”的報道。6月12日,根據總經理洪磊的提議,嘉實基金管理公司以公司的名義,提請中國證券會審查公司董事王少華的任職資格。過了三天,嘉實基金管理公司召開董事會,王少華獲董事長馬慶泉授權主持會議,通過了罷免總經理洪磊的決議。這起風波揭示了嘉實基金內部關於投資理念的長期爭論,爭論的焦點就是:證券投資基金究竟應當進行長期分散化投資,還是進行重倉短期炒作?
二是6月22日,在全國人大關於《投資基金法》起草的工作會議上,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成思危言辭激烈地抨擊了證券投資基金操作中的違法、違規行為,指出“目前我國證券投資基金有一種不好的傾向,就是幾家基金聯合操縱幾隻股票,最後把老百姓給套牢”。成思危素被稱為“風險投資之父”。上述措辭嚴厲地指責在次日《中國證券報》頭版頭條刊出,中小散戶聞之大為震動,而眾多證券投資基金則深表不滿。
三是8月14日,《中國證券報》發表了中國社科院金融研究中心投資基金課題組的一份長篇專題報告,題為“四問證券投資基金”(前麵已作介紹)。
正當《財經》關注這些關於證券投資基金的“負麵”新聞的同時,該雜誌記者又獲悉上海證券交易所監察部的一位監管人員趙瑜綱有一份對證券投資基金操作進行跟蹤研究的報告。這份報告最近經某種渠道摘要報送到國務院高層,引起極大重視,中國證監會已開始嚴密關注證券投資基金的運作,但此份報告的執筆人卻因為報告被新聞單位知曉而受到處分。
9月間,《財經》記者專赴上海證交所,雖然沒有得到趙瑜綱本人的合作,但《財經》經過種種曲折,還是拿到了那份在市場中傳聞已久但多數人尚未目睹的報告,這份報告由《基金行為分析》與《基金風格及其評價》兩份文件組成,而其中的後者正是後來刊登在10月號《財經》上的封麵文章《基金黑幕》所據以分析的主要“原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