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士比亞?小玉,你也踢足球。”
“我不踢,可我是個球迷,是貝克漢姆的鐵杆粉絲。每次貝克漢姆一出場,我就要賭貝克漢姆贏。”
“那貝克漢姆贏了嗎?”
“嗨,贏個鳥,他姓貝的可害得我輸了不少錢。噓,這話你可千萬別傳給我老爸聽。”
“不會,不會。我在大學裏也踢球,在場子上奔跑搶球那種快樂,哎,現在想起來腳下就發癢。”
“走,天仁哥,我們到前麵那家球尊酒吧去坐坐,我請你。我經常到那裏去,那裏的美女可多啦。”
天仁隨阿鬥走進球尊酒吧。
天仁掃一眼大廳,果然熱鬧,怪不得阿鬥會此間樂,不思蜀,常常來這裏。
天仁心想,酒吧向來是女郎集中營,更是女狼集中營。有的是正常的時髦女郎,來這裏消磨時光,展覽身段。有的就不一樣了,是女狼,有可能是跑來蹭酒喝的,有可能是跑來打獵的,有可能是跑來釣金亀婿的,有可能是跑來隨口叼一頭公狼回去胡亂對付一個晚上的。阿鬥,你也常常來這裏?沒女狼叼過你?嗬嗬,我也曾經是酒吧的常客,我懂。
天仁和阿鬥剛一落座,就有一頭女狼借服務員小姐的口向他們兩個發出英雄帖。服務員小姐低聲對阿鬥說:“小玉帥哥,那邊那位單身女郎邀請你和你的朋友跟她拚桌。”
天仁側頭一看,隨口道:“不用。”
阿鬥向服務員小姐點了瓶芝華士。
服務員小姐剛一轉身,阿鬥低聲對天仁說:“那邊那個女郎一直往我們這邊瞅,好像是個新來的。”隨後,也不征得天仁的同意,起身往那頭女狼走去,仿佛是個獵手,要去徒手擒狼。其實,人家女狼早為他設下捕獸網。
天仁一邊脫外套,一邊心想,阿鬥還蠻會待客的嘛,比我天仁強多了,將來新公司裏可以安排你一個禮賓司司長的職位。看來,阿鬥等於阿拉伯數字裏的零,沒有你,我的任何加減乘除都做不成。
不多時,阿鬥成功地把那頭女狼擒來,一把按女狼坐到天仁身邊,命令道:“好好陪陪我們天仁哥,他是我們公司的法人代表。”天天連連向阿鬥擺手阻止。
阿鬥坐回原位,兩顆眼珠子膠在女狼胸脯上,閃著綠光。
女狼陽光靚麗,雙峰微顫,並不怯生,笑盈盈招呼道:“嗨!天仁哥,我叫靈靈,重慶來的,山城妹子。天仁哥,怎麼沒把女朋友帶來呀?是不是想走私?”
服務員小姐端來一瓶芝華士,天仁付錢,阿鬥不爭單。服務員小姐很快回來,把零錢和發票遞給天仁,又遞上一張存酒單,說:“先生,您可以先填張存酒單。萬一今天喝不完,下次再來喝。”
山城妹子一把從服務員小姐手裏奪過存酒單,麻利地填上,揣進自己的上衣口袋,動作職業得很。天仁一笑,果然是頭女狼,山城女狼。
山城女狼轉頭對天仁笑盈盈地兜攬下一張訂單道:“下次天仁哥來,我請客。”
“是不是天仁哥帥氣,你就隻招待他。靈靈美女,你也要記住我的長相哦,下次可別請錯了人。天仁哥還我給你帶來的呢。”
“你那長相,格老子,還用得著記?嘻嘻,開開玩笑啦,帥哥哥。來酒吧就是尋開心的嘛。”
阿鬥笑,對山城女狼衣服的麵料發生了興趣,兩個指頭隔桌去山城女狼半敞開的衣領處撚住翻看,讚歎道:“這是什麼料子呀?蠻高檔的,蠻好看的。”
山城女狼很敬業地一把握住阿鬥的手掌,往下一壓,彈起,笑盈盈問:“帥哥哥,你是說衣服下麵的蠻高檔,蠻好看吧?喏,這裏是枇杷山,這裏是哥樂山,中間是三峽。”山城女狼另一隻手特意把個哥字向空比劃,要阿鬥注意寫法。
阿鬥急問:“沒沙坪壩?”
“你自己看不到嗦?一身坡坡坎坎,哪兒是沙坪壩?”山城女狼一邊說,一邊把自己身上的哥樂山和枇杷山作勢往前一挺。
天仁笑,笑山城女狼那一口重慶椒鹽普通話。
山城女狼也笑,笑得頗自信,笑完了,問阿鬥:“格老子,咋個你的熊掌粘到人家的哥樂山上了哦?不想下山了嗦?”
天仁這才注意到阿鬥的一隻熊掌果真還粘在山城女狼的哥樂山上,微微揉捏。
阿鬥縮回手去,轉頭報告天仁道:“是真家夥。”
“哦,你小玉原來是在幫我驗貨?辛苦你了,辛苦你了。”
山城女狼追著小玉縮回去的手,不依不饒,審問阿鬥:“啥子真家夥假家夥?你是從白公館裏頭放出來的哇?好久沒開過葷?看你那麼小,該不會還是個童子雞?”
阿鬥抗議道:“我是童子雞?你才是吧?是隻山城辣子雞!”
天仁忽然感到惡心,故意損山城辣子雞:“那你的渣滓洞呢?”
“那叫男溫泉,不叫渣滓洞。”山城辣子雞一邊說,一邊伸出一根指頭去天仁手心處比劃個
男字。
未等山城辣子雞比劃完,天仁連連甩手,仿佛生怕魚腥沾在手心。
三個人碰起杯來。
天仁這一段時間,身心疲憊,好像真的正如發財痔所說的到時候你就知道我的苦衷了,心頭莫名其妙感到重擔泰山般壓來。今天,偶然走進酒吧,聽到山城辣子雞的插科打諢,心情放鬆下來,牢騷也出口了,自己對自己抱怨道:“開公司難啊,要是有誰給我五千塊月工資,我寧肯去打工。”
山城辣子雞歎氣道:“我們是沒得辦法的人,工作也找不到,靠得住的男人也找不到,哎。”山城辣子雞一邊說,一邊向天仁貼身緊逼,把自己的哥樂山靠上天仁的肩頭,仿佛隻有天仁這個男人的肩頭才靠得住似的。
天仁沒好氣地為她亮出路標,說:“你有的是辦法。你是女人嘛,女人總會有辦法。男人要說沒辦法,那才真叫沒辦法,要不怎麼會叫難人?你前麵這位帥哥,他的路子可多啦,連我都要向他尋求庇護。他今晚要是向你支兩招,包你不愁吃喝。”天仁也學山城辣子雞的樣子,去山城辣子雞的掌心比劃個難字。
山城辣子雞終於明白眼前的黃毛才是個有來頭的公子哥兒,自己身邊靠著的帥哥其實是黃毛的馬仔。看來,今天晚上爬上我的哥樂山的有可能是黃毛?沒辦法,幹了這一行體力活兒。
山城辣子雞上半個身子慢慢變軟,纏向天仁,嘴巴卻硬起來:“那要看他支啥子招哦?有的怕是不一定哦,怕是要小妹來支他哦。”
小玉隔桌向山城辣子雞討饒,也操重慶普通話說道:“我莫眼,我莫眼。我一泡溫泉,腳杆就發軟,變成個彎彎,哪兒還爬得上哥樂山?”
山城辣子雞問天仁:“你們是一家公司的?”
“不是……是。”天仁應道,轉頭問阿鬥,“你說,是不是?”
“嘿嘿,現在不是,以後會是。嘿嘿,聽你天仁哥的。”
“對,我要組建一家很大很大的公司,會有很多很多能幹的人加盟。麵前的帥哥就將是我的公司的一根台柱。嗬嗬,其實,任何公司都是所有員工的。”天仁說完,舉起杯子,自顧自抿一口,示意山城辣子雞自己喝。
阿鬥也端起杯子,自顧自抿一口,布道般演說起來:“天仁哥說對了,任何公司都是所有員工大家共同的。試問,他老板有那麼大能耐?所有公司贏利都是他一個人創造的?隻不過最後都歸歸到某一個人的名義下罷了。因為上帝知道,一旦讓人們創造了多少,就拿走多少,那麼,在這個世界上隻會增加更多的窮鬼,酒鬼,和嫖客。所以,上帝就讓某個人來替我們管理資產。可是,絕大多數老板都以為那些財富真的就是他的了,放到公司帳戶上還不放心,要想方設法轉移到自己的私人戶頭,覺得這樣更保險。至於怎麼樣轉移,倒是一點兒也難不倒他,他有的是辦法。殊不知這是偷盜,是扒竊,是搶劫。”
阿鬥雄赳赳地布道,一臉正氣,仿佛他是上帝的凡間財務總監,下凡來替上帝監管凡間資產。
天仁一驚,阿鬥的布道聽起來怎麼這麼刺耳?我怎麼成了個替你支付嫖資的賬房先生?公司的錢也不是你在掙啊,我也沒轉移過公司的資產啊,沒那必要啊。莫非你這個阿鬥是在替他家老子來查帳?你到底是在哪個課堂上從教授嘴裏撿來了這麼一根爛骨頭,現在掏出來亂砸?是哪個混賬教授這麼教你的?多半教你的不是教授吧?
天仁心裏打個寒戰,看來我小看了阿鬥。剛才,他把莎士比亞說成貝克漢姆的搭檔,莫非是故意在我麵前裝個大智若愚?瘦老板的工廠吃下來後肯定還有的吵,鴨嘴獸的擔心不是全無道理。
山城辣子雞對阿鬥的布道不感興趣,隻對阿鬥布道中出現的一個詞彙嫖客義憤填膺,毛了,吼問天仁:“我最恨嫖客啦!那些個老板,以為自己有幾個臭錢就什麼都能買到?哼,天仁哥,我問你,感情能買到嗎?”
天仁不想跟阿鬥爭,更不願過早地跟阿鬥發生正麵衝突,順著山城辣子雞的話拐彎道:“感情感情虛無縹緲,看不見,摸不著。錢是實實在在的東西,還是用來買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把穩點兒。男女感情得找個地方生根,才站得穩,立得住,嵌得牢。感情感情,杆杆上的情。男女感情就是男女杆情,杆情怎麼買不到?去,到對麵的帥哥身上給我做個示範。”天仁由虛而實論證,邏輯嚴密,推理準確,待立論立住腳跟後,對空比劃個大大的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