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青五】第19章 緗裙羅襪桃花岸(1 / 3)

風聲,帶著金屬的質感,從我鬢邊冷冽劃過。

遠處譙樓上鍾鼓沉沉,花深柳暗處杜鵑啼咽,我把臉埋在他懷裏,不敢抬頭。

如果,我聽到的隻是風聲,鼓聲,鍾聲,鳥聲,該有多好。

他的手指輕拈我的下巴,抬起我的臉,他沉靜的注視讓人如對泓渟秋潭……

“嗯,那個,是這樣,曆史或許是可以改變的……”聲音幹澀了,背上細細生出薄汗,“比如……比如……”天呐,情急之下我居然想不到例證!

他若有似無地微笑,目光依然溫和,卻瞬間照徹了我心底最深密的角落,他又問了一遍:“宗訓即位時多大年紀?”

暮色柔軟了他麵上剛峻的輪廓,成熟男人特有的沉穩醇烈如美酒一樣濃釅漫出,漠漠醉酡了天邊晚晴,我恍惚開口:“明年他幾歲?”說完猛醒,趕忙慌亂地補充:“曆史或許可以改變!史書也不見得都靠得住,我都能穿過來,其他的事自然也可以發生!一切都有可能……”

他曼聲道:“明年……”略一沉吟,問道:“死因為何?”平靜得如同在談論別人。

“是……是病……”那個字倒底說不出口,我囁嚅著,隻覺鼻子發酸,又不想在這時流下眼淚,隻強忍著解釋道:“史書上隻是說生病,具體什麼病卻沒有記載……可是你看,你身體這麼好,比常人還好,平時根本都不生病的,怎麼可能突然……對了!我專門問了小彌,他也說你身體很好呢!所以這個未必靠得住!你不要多想……”

如果,有知道未來的人對我說我隻有一年壽命,我能做到不多想嗎??忽然後悔得不行,我為什麼要對他說我來自未來!為什麼要告訴他我知道以後的事!如果不用親口說給他聽,我就可以繼續做鴕鳥,繼續當它不存在……

再也忍不住眼中淚意,在它們奪眶而出前,我紮進他懷裏,緊閉了眼,緊咬住唇。

“傻丫頭……”一隻溫熱的大手撫著我的頭頂,他抱住我,沒有說話。

靜默片刻,他捧起我的臉,憐惜地抹去我頰上水痕,柔聲道:“日後究竟怎樣還未可知呢,怎地此刻便為我哭起來?”說著笑了笑。

他竟然在安慰我……我胡亂擦擦眼淚,用力點頭,“嗯!一定不是這樣的!一定不是!”猛然又想起一根救命稻草,我大聲說給他聽,也說給自己,“小彌去請他師父了!等老妖精來了讓他給你看看,讓他做你的私人保健醫生,一定沒事的!!”

“不可。”他皺眉搖頭。

“為什麼?!”

榮哥挑眉眄我,“他的師父……可是你極喜歡的那個老……”搖頭假裝一歎,“他進了京,叫我放心不下的人豈不是又多了一個?”

破涕為笑,他還能開玩笑呢,心理承受力倒是比我強。

我太沉不住氣了,無論如何,他一貫身體健康,完全看不出任何生病的端倪,我現在杞人憂天也是無用的,不如等著老妖精來了請他看看,嗯,這才是正理!

我垂下頭,輕拭眼角,不好意思地想到,估計眼睛又象熟透的桃子了。

他拉起我的手往回走,夕陽將兩個人的影子拖得狹長。

“丫頭,若是……”他頓了頓,低聲道:“若是明年我……安然無恙,你就嫁我,隨我進宮,可好?”

一詫轉頭,正對上他溫柔的注視,春日陽光般和暖,並無任何強迫之意,但在他的眼底,有深深的期盼在隱忍湧動……

一如之前他每一次對我開口。

心忽然就如那桃花汛時的冰泮,帶著清泠的消融聲化成了一汪水,我望著他,頭輕輕點下去……

霎時,一個明朗的笑容盛開在他臉上,他一把抱起我,大笑著轉了幾個圈,熱熱的吻左一下右一下地落上我的麵頰。

我勾住他的脖子,埋首在他的頸窩,羞澀微笑。

……

傻瓜,你不知道嗎,我已經不可能嫁別人了……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

~

眨眼到了端午。

京師習俗,以五月初一為端一,初二為端二,以此類推,初五即為端五,據說在唐朝,每月五日都是可以被稱為端五的,不知怎麼慢慢就變成了特指五月初五,而“五”字也演變成了“午”。

今年端午節,京中士庶除了傳統的慶祝方式,又添一項新娛樂。

話說在京城西門外的柳池,將上演水嬉和龍舟爭標的節目,龍舟爭標想來就是賽龍舟,水嬉聽著倒是新穎,經內部消息豐富的流雲描述過,我才明白,水嬉就是模擬的水戰演習啊,看她們一個個興奮得不行,流雲一貫好熱鬧倒也罷了,居然這回連碧溪都攛掇我去看,聽說近來街頭巷尾最熱的就是這話題,到時恐怕會萬人空巷呢。想來是北方人不大有機會能看到真正的水戰,所以對這模擬表演特別感興趣。京城這些年被榮哥治理的安定而富庶,百姓解決了基本的生存問題,自然就開始關注生活質量,對娛樂活動的興趣當然也大大增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