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3 / 3)

“我們都在避孕。”我盡量讓語氣輕鬆一些,閑話家常似的,“如果沒有準備好要孩子,就必須做好避孕。貪圖一時的愉悅,可能導致很大的麻煩。”

“馬塞勒斯不想要孩子?”

沒想到他會這麼問。

“我也不想。”

“那你們隻是因為交/配本身而交/配?”他一瞬不瞬地凝視著我,“你喜歡交/配帶來的愉悅?”

雖然他說的似乎沒錯,但這種說法讓我有些窘迫。

我低聲提醒他:“‘交/配’這個詞,隻適用於動物。”

他眨了眨眼睛,換了一種說法:“你喜歡房事的快感?”

其實,還是很奇怪。我隻能放棄了咬文嚼字。

“嗯。”我試圖把話題轉移到正軌上,“夫妻之間的男女之事,是很正常的。你以後就會明白。”

“那麼,你隻是喜歡房事本身。”他冷靜地推導出結論,然後語出驚人,“以後你可以找我,和我一起做。我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

我一怔,言語略微滯澀:“之前討論過這個了。我們是姐弟,不可能結婚。”

“但這種行為和婚姻沒有必然聯係。很多人都有婚外交/配,夫妻也不一定同床共枕。而且,你不想要孩子。那麼,交/配隻是交/配而已。如果你不想被別人知道,我們可以保密。既然你喜歡這種事情,為什麼不可以和我一起做呢?”

他的邏輯無誤,但得出的結論太奇怪。

但我很快找出了反駁的理由:“我和馬塞勒斯約定過,我們都會忠於對方。我不能背叛他。”

蓋烏斯有刹那的沉默。

我擔心他會問出“既然他不想要孩子,為什麼阻止你與其他人交/配”之類的問題。幸好,他沒有。

他隻是問:“如果馬塞勒斯違反了約定,你也不用遵守了?”

“他不會違反。”雖然安東尼的那番話,讓我的語氣不那麼堅定了。

蓋烏斯沒有追問。

我這才想起,那個最重要的問題,還是沒有答案。既然已經討論到“交/配”了,還是直說了吧。

“你能……交/配嗎?”

遲疑了一下,我還是用了這個怪異的詞語。

蓋烏斯疑惑地看著我:“你說,我們不能交/配。”

“不,不是這個意思,”我輕咳一聲,掩飾自己的窘態,“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和別的女人做這種事,你覺得自己可以做到嗎,就像在妓/院裏看到的那樣?”

“我沒有這種想法。”

“有的女孩子很漂亮。比如克勞迪婭,她很可愛,也喜歡你。對她,你也沒有想法?”

“沒有。”

“她不夠漂亮?”

“漂亮並無意義,隻是原子的一種偶然組合而已(13),並且保持期短暫。動物追求漂亮的交/配對象,是基於優生的考慮。對人來講,健康、聰明就足夠了。而且,我也不覺得留下後代有什麼意義。”

他的想法與眾不同,我一向明白。但造成這種溝通困難,是沒有料到的。

隻得再換一種說法。

我盡量微笑,讓氣氛更輕鬆:“我隻是有點擔心。你知道,有一些人,生殖方麵的功能會遇到困難。我不確定,你是否也會遇到。就算有這樣的問題,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有很多法子,可以治療。”

他沉默了。

我心底咯噔一下,愈發忐忑不安。

壓下心中憂慮,我柔聲道:“明天,我讓醫生來幫你檢查一下,好嗎?”

他忽然站起來,猛然握住我的手腕,把我按到身後的牆上。

疼痛襲來。但更多的是震驚,幾乎疑心在夢中。

從小文靜溫順的蓋烏斯,豈會這樣對我?我甚至不記得與他發生過爭執。

但手腕上還在加劇的疼痛,提醒著我,這是真的。

他逼視著我。冰藍的眸色非常淺淡,沒有焦點似的,並蒙上了一層陰影。仿佛他是透過一層無形的薄紗,在看著我。那層薄紗隔絕了所有的感情,隻剩下冰冷。

太陌生。我從未見過這樣的他。

古往今來所有嗜血的暴君,在判人死刑的那一刻,或許都是這樣的神情。

我感到恐懼,前所未有的恐懼。

他緊緊攫住我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語調生硬而緩慢:“你認為我不正常嗎,渥大維婭?”

你認為我不正常嗎……

那一刻,仿佛回到昔日。幼時,因為他的孤僻性情和怪異行為,人們對他側目而視,嘲笑他是“隻被自然開始,而未被完成的怪人”(14)。我原本以為,他對此無動於衷,並不在意旁人的想法。但有一次,他忽然問我:“你認為我不正常嗎?”

那時,我告訴他,他是正常的,並且是最好的。

此時,我亦道:“蓋烏斯,無論如何,對我而言,你都是最好的,沒有什麼不正常。”

語未畢,隻覺眼中微熱,水霧漫過眼睫。

他似被一道無形的鞭子抽中,陡然鬆開了手,後退了兩步,手足無措地看著我。

或許,我應該憤怒,應該斥責他的行為。但心中唯有酸楚。

我拭了淚,便上前抱住他,輕聲道:“我不是懷疑你。我隻是希望你永遠健康。”

他靠在我肩上,微微發抖,喃喃道:“對不起,對不起。”

他方才冷酷的樣子,現在想來還心有餘悸。我手腕上留下的瘀紅,也提醒著我之前發生了什麼。

但此時,他隻是一個在噩夢之後尋求擁抱的孩子。

他讓我感到自己被需要。

像幼時那樣,我吻了一下他的額頭:“沒什麼,隻是象牙門中的夢(15)而已,不是真的。”

他的雙睫輕顫了一下,抬眸看向我。我莞爾笑了。

言語成了多餘。寂靜中,我們依偎在一起,以對方為休憩之地,沒有隔閡,沒有猜忌。體溫融合,宛如兩滴同源的水珠,終於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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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我請了醫生來檢查。結果是一切正常。

我鬆了口氣,也不由為自己之前的反應過度而感到可笑。

無論安東尼的話是有心還是無意,都不可信。同樣,我也不會相信,他的那些關於馬塞勒斯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