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3)

妓院的入口竟在書店內,的確隱蔽。尋花問柳都可以掩人耳目。

當克麗泰向書店老板詢問妓院的入口時,他瞟了一眼我的衣著,立刻堆出笑容,殷勤地帶著我們,來到書店的後院。

“他會引您進去的,尊貴的女士。”老板招來一個少年。

看到這個少年時,我才明白老板為何如此殷勤。

他相貌清秀,神情溫順。穿著寬鬆的絲袍,係著金色腰帶,帶著手鐲,身上有濃鬱的香水氣息。

原來這裏還有男妓。①

少年提著燈,引著我和克麗泰,穿過一條陰暗逼仄的地下通道,再拾階而上,來到一扇大門前。

門口有一尊普裏阿波斯的石像,上置一碗水果②。與眾不同的是,普裏阿波斯不再形貌醜陋,被雕刻得頗為英俊。

門上,畫著一隻母狼,哺育著兩個小孩③。還有一行醒目的字:幸福就在這裏。

“歡迎來到‘福地’。”少年微笑著推開門。

門內宛如另一個世界。這是一座精美的庭院。種種珍奇樹木,掩映著一泊水池。水麵中,或白或粉的睡蓮盛開著。大理石廊柱上,掛著常青藤和花環。涼亭裏,幾個白衣的女孩子彈著豎琴。琴聲宛如樹蔭中的水聲。

穿過庭院,進入一間大廳。四周垂掛著及地的帳幕,層層疊疊都是薄雲般的織物,刺繡比羽毛更輕軟。

“歡迎光臨!歡迎光臨!”尖細的聲音驀然響起,是架上的一隻鸚鵡。

與此同時,一名濃妝的婦人迎了上來。裝飾著寶石的拖鞋,被踩得啪嗒啪嗒作響。

她看著我,笑容可掬:“歡迎光臨。您是第一次來吧?那您真是來對了。我們的服務是羅馬最好的,像大馬士革的商品一樣有質量保障④。我們這裏的男孩子,不但各有特色、品種齊全,而且,無論他們是來自亞曆山大、敘利亞還是摩爾,都經過了巧妙的淨身,絕對讓您在有愉快體驗的同時,又保證絕對安全⑤……”

我不得不打斷這個職業老鴇:“我是來找人的。有人把我的弟弟帶到這裏。我需要把他接回去,就是現在。”

她的笑容迅速消退下去:“這恐怕不太方便。”

我向克麗泰使了個眼色,她立刻把一袋錢塞到老鴇手裏:“請行個方便。”

老鴇掂了掂袋子,又笑逐顏開:“好說,好說。我這就幫您尋找令弟。但來這兒的客人都是匿名的,不知您的弟弟相貌如何?”

我雖不願在這種地方描述蓋烏斯的相貌,還是隻能簡潔道:“比我高一點,金發微卷,膚色白皙。”

“啊,我知道了,是那個很漂亮的小夥子。我這就上樓去請他下來見您。”

“我跟你去。趕時間。”

她雖有些驚訝,但沒說什麼,踩著拖鞋朝樓上走去。

“你在這裏等我。”我轉身吩咐克麗泰,然後隨著老鴇上樓。

樓梯和走廊的牆上,到處繪著色/情的場景。室內傳出忘情的□□和喘息聲,更令人尷尬。

終於,來到三樓的一扇虛掩的房門前。

老鴇敲了敲門,但沒有反應。我等不及,徑自推門而入。

門一開,濃香撲麵而來。房間裏垂著重重簾幕。一盞寶石燈被金鏈吊起,在高處閃爍著。香豔的壁畫在幽微的光線中浮動。

我掀開一道簾幕。隻見一張雪白的大床上,玫瑰花瓣四處散落,兩個赤/裸的身體交纏在一起。

那一瞬間,我的心跳幾乎停了一拍。當我確認床上的人不是蓋烏斯之後,鬆了口氣,立刻挪開目光。

但蓋烏斯在哪兒?仍是心亂如麻。

“姐姐?”

我轉身,隻見蓋烏斯撩起一道簾幕走了出來。他穿著我為他織的那件丘尼卡。

“托加呢?”我問。

他指了指桌上。托加袍整齊地疊放在那裏。

我這才覺得此處有些悶熱。

但還是不放心。

走近他,我低聲問:“你……沒有做那種事吧?”

“交/配嗎?”他很平靜,“沒有。不幹淨。”

說得就像他不會吃不潔的水果一樣理所當然。

他有潔癖。有時不得不感謝這一點。

“跟我回去吧。”我隻想快點離開這裏。

但就在這時,又一個聲音響起:“渥大維婭,我沒看錯吧,你怎麼來了?”

安東尼笑著從簾後走出。

不像蓋烏斯還穿得整齊,安東尼已脫掉上衣,露出赤/裸的胸膛。他身旁依偎著一個年輕女子。秀發如流水般披下,糾結著串串寶石瓔珞。薄絲的衣袍宛如彩色的花瓣,輕輕一晃就成了細軟的泡沫,包裹著肌膚。

眼前的這對男女,漂亮得像雕像。如果柏拉圖的說法是真的,他們身上一定有善的光芒⑥。

但安東尼一說話,立刻不那麼可愛了。

“難道你也是這裏的常客?”他挑眉道。

“當然不是。”我立刻否認。

他卻用善解人意的語氣道:“放心,你的秘密在我這兒很安全。你的丈夫不會知道。”

“我可沒什麼秘密。但你自然是這兒的常客。若你的妻子知道了,不知作何感想。”

“啊,這個嘛,的確頭疼,”他輕輕聳肩,又懶洋洋地笑了,“如果她能向你學學就好了。你容得下索菲婭,這才是賢妻之道。你的丈夫享受齊人之福,真是幸運。”

沒想到,他知道索菲婭的事。

我淡然道:“不好意思,恐怕你弄錯了。我的丈夫已經與其他女人沒什麼關係了。”

他噗嗤一聲笑了。

“請問有什麼好笑的嗎?”我皺眉。

他不答,隻是笑吟吟地對他懷裏的姑娘道:“我的小鴿子,你說好笑不?”

她亦莞爾。兩人相視微笑,似有默契。

我不動聲色:“不分享一下樂事嗎?”

那姑娘旁若無人地吻了吻安東尼,而後看向我,朱唇微啟:“光顧我們這裏的已婚男人,他們的妻子,十有八九都是像您一樣以為的。更何況,在我們這一行,索菲婭之所以身價如此之高,不是浪得虛名。您打聽一下就會知道,隻有被她拋棄的男人,沒有她栓不住的。而且,就連那些被他拋棄的男人,也不會恨她,反而愈發喜歡她。”

我微笑:“事情總有例外。”

她眨了眨柔絲一樣的長睫:“每個女人都以為自己是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