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蕭律的一瞬間,我即刻認識到,今日將被晃瞎的絕不止計劃中的夏影一個。從我這打頭炮的開始,所有雌性生物恐怕無一能夠幸免。
他今日竟摘了一直固定左臂的繃帶,隻著一身深灰色西裝,而且是實打實的一整套,馬甲外套一應俱全,比平日裏襯衫西褲的更顯莊重耀目了許多,晃眼水準直接躍至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蕭律突然轉過頭來,正對上我的視線。我頓生偷窺被抓包的尷尬,連忙賠笑著上前,寒暄道:“你手都好了?摘了夾板沒問題麼?雖說是豪門聚會,我卻也沒想讓你這樣費心,真是讓我感激不盡。哎呀,你熱不熱?還是快上車吧。”
其實他看上去一點也不熱。倒是我,在他默不作聲的不住打量下,仿佛被人扔進了蒸籠。偷偷在心裏擦了把汗,我不禁恐慌道:“我有什麼地方不對麼?”
“沒有,夏鏡。”他的眸色深黑而又灼灼,令人不敢直視,“很好。”
我反應了一會兒,終於意識到他是在說我今天的打扮。我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發:“嘿嘿,謝謝。那些聚會你也是知道的,總要適當捯飭捯飭,這麼多年不收拾不化妝,我還擔心自己的水平有所下降。聽你這樣說,我便放心了。”
蕭律沒再說話,隻幫我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我從善如流,竭力維持優雅的儀態,隻覺辛苦非常。
蕭律一邊發動車子,一邊不經意道:“夏鏡,你好像很少穿裙子。”
“裙子是淑女惺惺作態的工具,”我衝他吐了吐舌頭,“我每天還要東奔西走受惡人奴役,配備那麼高級的工具多不方便。”
此刻,蕭惡人的臉上仍是淡漠得可以,可漆黑的眼裏卻有光芒閃過。經過兩周的磨練,我現在已經可以成功將其解讀為笑容。
看他心情不錯,我便繼續話癆道:“而且越高級的工具必然越貴,以我現在負債累累的悲慘狀況,哪裏可能負擔得起。可歎我當年離家出走的時候隻想著與豪門一刀兩斷,分毫不想沾染,為逞一時痛快竟沒挑些貴的工具隨身攜帶。幸虧我還記得揣走了這一身,不然今天真是沒法應付了。”
“這一身很不錯。”蕭律語氣平淡,“極適合你,其它再好怕也難以超越。”
“那是自然。”我的尾巴一時翹上了天,“這條裙子可是我十八歲生日的時候陸澤哥哥送我的。陸澤哥哥也不富裕,送我這個不知打了多少工呢。是吧,我就說,陸澤哥哥的眼光當然無人能比,不然我當初怎麼會獨獨把它帶了出來。”
“嗤!”一陣尖銳的刹車聲突然傳來,我們的輝騰驀然打了一個急彎,猛地蹭著馬路邊緣停了下了。
我被嚇得大腦一片空白。車內是死一樣的靜謐,窗外,外麵喧囂擁擠的街道似是驟然退至萬裏之外。
我驚懼地轉頭看向身邊的人:“蕭律,你怎麼了?左手是不是仍然不好?安全第一,要不……還是我來開車吧。”
“夏鏡。”蕭律沒有看我,他直直盯著前方,語氣又沉又冷,“你若不想讓夏影看你的笑話,就不要繼續這樣下去。”
我茫然地盯了他好久,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對的。陸澤哥哥現在是夏影的男朋友,流連於過去對我不會有半點好處。而且正因為此,夏影才能反複傷我,她想看的就是我備受折磨的樣子。
“你說得對。”我低下頭喃喃道,“我會注意。”
“還有夏鏡,”蕭律轉過頭,並用右手輕輕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與他對視,“既然今天我是你的男友,即使隻有一天,也請你給我相應的尊重。”
“好。”我不由自主地答應了他,然後詫異垂眸道,“你不是最受不了肢體接觸的麼?難道真是我對你上下其手的次數太多?現在你不僅不怕我摸你,就連你主動摸我都可以了?我是已經把你徹底治好了麼?還是隻有我可以,別人仍然不行?”
蕭律的手指在我的下巴上僵了兩秒,然後觸電般瞬間抽走。
於是,我轉移進攻方向,湊到他跟前,直接捏住他左手手腕:“你那夾板真的已經摘了?才兩個禮拜不會有問題吧?”
這問題當然隻是個借口,我其實隻想看他會作何反應。結果,他當真沒做出任何排斥動作,隻轉開了頭,略有些僵硬道:“醫生看過說已好了很多,所以換了個薄的夾板,穿在裏麵並不明顯,而且也不用懸掛了。”
“哦。”我小心翼翼地將他的手臂放了回去,然後順勢在他筆挺的領帶處摸了一把。他係領帶的樣子真是英俊禁欲到了極致,我方才剛看到他的時候就十分想要做這個動作。奈何那動作實在太過猥瑣,而我又是個有節操的人,所以隻好作罷。
然而現在,我秉承著檢驗真理的科學實驗態度,不厭其煩地一次次摸了過去:“但剛換掉還是要小心,你看剛剛這刹車多危險,你領帶都歪了,我給你正一正。哎,蕭律,你有沒有考慮過去做模特?這樣雖然可能拖累物理學的發展,但絕對會引領人類精神文明飛速前進。”
他依舊隻留給我一個後腦勺,可仍沒有任何不耐或對抗的反應,隻一字一字用力道:“夏鏡,要遲到了。”
“走啦走啦。”我心不在焉地應著收回手,心想,莫非那個治潔癖的心理學衝擊療法,難不成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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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會的地點竟是市郊的一處私人公館。我站在這幢精致而又恢弘的象牙白歐式建築門口,吃驚地抬了抬眉毛:“幾年未見,小聚會的排場也大到這種程度了?”
蕭律並未回答,但我看得出,這景象明顯也超出了他的預期。不過既來之則安之,我與蕭律到的已是有些晚了,外頭除了我倆再沒有別人,還是先進去再說吧。我奇怪地搖搖頭,向一旁的侍者示意開門。
隨著黑色大門的緩緩移動,門內的景象一點點在我的眼前展開。幾秒鍾後,我一把握住了蕭律挽著我的右臂:“蕭律,我突然覺得不喜歡這個地方,咱們還是回去好了。”話畢,我不由分說拉過他,想要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