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亦笑,死了也有人陪著,怕什麼。
當時不過是拳來腳往爭鬥間的唇槍舌劍,未想到,一語成讖!
就在她將東西拿到手的那一刻,眼前紅光閃過,她與他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事情的結果。
生死一線間,她以為兩人會各自逃生,且極有可能誰都不能活著出去,然而,前一刻尤以她為敵的他,卻將自己作為助力,用力將她拋向天窗……
耳邊響起衝天巨響,巨大的氣浪與火焰轟然席卷而來,身上衣物瞬間被火舌卷起,她滿心驚駭,不是因為命懸一線,而是因為他還在下麵……會死!
沒來由的滔天悲涼幾乎將她淹沒,絕望中回頭,隻看見黑色頎長的身軀急墜而下,熾烈火海中,一雙眼眸沉靜如海,始終望著她的方向。
那夜,狂勁夜風透衣而入,在急速墜落帶來的強烈失重感下,她最終陷入徹底黑暗……
再次醒來,她已成了一個呱呱墜地的嬰兒。
輕輕閉眼,寧天歌抬起頭將翻湧奔騰的情緒盡數斂在顫抖長睫之下,許久,再次睜開眼時,那裏已平靜無波,唯有漆黑的眸子如被雨水濯洗般晶瑩清透。
“安王殿下?”她推開榻邊一名目瞪口呆的妖嬈男子,順手將他手中酒壺接過,坐到安王墨離身側,往他杯中滿上了酒,又環顧一周,歎道:“此地當真春意盎然哪!”
墨離側枕美男膝,將碧玉杯湊近唇邊輕啜一口,淺笑的眸子微抬,輕輕落在她臉上,眸光輕盈若羽,又帶著點落雪的涼。
“我與姑娘相識?”他的聲音溫潤柔雅,帶著一絲漫不經心。
“不識。”寧天歌答得幹脆,隨手取過桌上一隻幹淨杯子,替自己也倒了杯酒,嚐了一口,讚道,“好酒!”
“那姑娘這是……”他唇弧輕勾,尾音拖長。
“小女子仰慕殿下已久,今日得見真顏,心中激蕩,以至做出衝動之舉,以期與殿下近身接觸,共度良辰美景,這個理由,可夠?”寧天歌微微笑著,說得極緩,手指輕轉酒杯,垂眸看著杯中清亮的酒液。
寂靜片刻,忽聽墨離輕輕笑起,“足夠。”
寧天歌一笑,仰頭一口將酒飲下,再次斟酒之時,她側頭緊凝著墨離的眼眸,隨著汩汩酒液之聲,輕聲而問:“聽聞殿下醉心遊曆江川,不知可曾聽說過博物館這個地方?”
“博物館……”墨離低低重複一遍,迎著她的目光,眸光清淡平和,不見漣漪,“不曾聽說過。”
酒壺一傾,一滴酒液滴落在潔白衣袖,寧天歌望著那團暈開的淡淡水漬,又問:“若是有人與殿下爭奪一件東西,可以說她是殿下的對手,然而在同一時刻你們都遭遇了危險,可能連活命的機會都沒有,殿下……會救她麼?”
“既然是對手,又與我爭奪同一件東西,我為何要救她,救了她不是給自己找麻煩麼?”墨離懶懶地回答,指腹在杯沿上若有似無地劃著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