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魂凍風的中心風速並不快，腳下幾根骨刺穿破皮靴，紮進地麵，勉強能站住。
骨先生很詫異地站在原地，覺得有些異樣。雖然寒冷屏蔽了痛覺，但至少知道皮膚好像被什麼東西撕開了。
僅僅是來到避難所外的一瞬，他的臉上就莫名布滿了細小的血痕。
血液還沒流出便被凍住，可讓人不得不注意的是，一股股不算太冷但在如此嚴寒中也能被清晰感知到的寒意正緩緩從傷口中滲入。
“不對——”骨先生自言自語道，忽然噤聲——舌頭好像也被割破了。
絲絲異樣的冰涼從傷口越鑽越深。
“這是寒意嗎？”骨先生心說，“倒更像一種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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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不去？”燭濁驚叫，“那我是怎麼進來的？”
“我怎麼知道。”
“你又是怎麼進來的？”
“這是一個久遠的故事——如果你願意聽的話。”
“不願意。”
女人也不動怒，換了一邊臥著，不聲不響。
就這麼寂靜了三十秒。
“能……能至少和我說說你所知道的遊魂凍風嗎？果然還是放心不下老師。”燭濁很快沉不住氣了，雖然不抱希望，但還是想問問這個怪脾氣女人。
出乎意料，女人立馬彈坐起來，清清嗓子準備開腔。
“看來的確很久沒和人說話了呢。”燭濁低聲嘟囔。
“那又怎樣，”她狠狠瞪了燭濁一眼，紅眼睛閃著光，“管住你的嘴，不然我就一百年不說話。”
“……”
“遊魂凍風，就是寒風夾雜著遊魂。因為遊魂本身溫度就很低，所以當大量的它們被強勢寒風聚集在一起時，兩者的寒冷會相得益彰，同時，遊魂具有一種不同於魔法的靈力，這就會導致所謂的‘一個凍傷你的身體，一個凍傷你的靈魂’。”
“風凍傷身體，魂凍傷靈魂？”
“當然。”
“不過什麼是‘凍傷靈魂’？”燭濁一直不明白這層含義，自己在避難所裏對抗遊魂凍風時主要經受的是肉體上的折磨，至於遊魂，除了那些尖叫以外，並沒有太多感受。
“所謂遊魂，就是人或動物死後一部分沒有消散的靈魂——就像衣服上一塊頑固的汙漬。它們頑強地遊蕩在不屬於它們的地方，心懷惡意卻無能為力。有時你突然打個寒戰，十有八九是遊魂和你擦肩而過。”
“什麼意思？”燭濁皺眉道。
“隻有靈魂中最頑固最本能的一部分才能做到脫離肉體後以遊魂的形態繼續存在，想想看，什麼東西是最本能的？”
“未了的強烈心願？”燭濁猜測，“王都的鬼故事裏都是這麼說的。”
“‘未了的心願’？你是小屁孩兒嗎？”女人拍著額頭，“對了，活這麼大，你有沒有想過做一些極惡的事？”
“當然沒——”燭濁剛一開口就閉了嘴，似乎在十一歲的秋天，有次餓狠了，頭一昏，偷偷溜進一家叫做“大夫的夥房”的餐館，抓了兩把剛出鍋的炒麵，兜在衣服裏一路逃竄。雖然炒麵幾乎都散落在逃跑的路上，但躲避追趕後燭濁還是感受到了非凡的快意。
不過搶點炒麵算不上什麼極惡之事吧。
“聽好了，本能為生存服務，而越是本能，越是邪惡。”
燭濁想問理由，不過很快就理解了，當時為了不被餓死而去搶炒麵，就是本能驅使的，雖然隻是小事，但當一個人的生存和另一個人，甚至是一群人的生存有了衝突，又會怎樣？
“呃，我們還是說回遊魂凍風的吧……”
“遊魂沒有記憶，沒有情感，隻有本能，不管它們以前所從屬的靈魂有多麼高尚，現在也隻剩下對生存無盡的渴望和為了達到這一目的蠻不講理的方式。這才是遊魂凍風最大的危險之處，隻剩本能的遊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