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濁無奈地蜷起腿,雙手護住頭部——雖然肯定沒什麼用,因為光是迎麵衝擊而來的強風都能想象到墜落速度快得無以複加。
不過說到強風……似乎有值得注意的事。
燭濁抹了把臉,撚動手指,發現一個有趣的事實:墜落帶來的強風雖然冰冷,但有些潮氣,濕乎乎的,臉上不知不覺間覆蓋了一層水汽。
難道底下有水?
這下就要好好評估風險等級了。如果這個黑乎乎的姑且稱為“洞”的空間底部是水塘,那麼生還幾率便又是一回事。
當然,燭濁知道,隻要足夠高,再深的水也無濟於事——可問題是,自己到底是從多高的地方跌落?
雖然在感覺上的確墜落了很久很久(暈過去好幾次又醒轉過來),但問題就在這裏,正因為這幾次昏厥,燭濁認為自己精神處於一片混亂中,很有可能錯誤地估計了時間——也許隻是一秒鍾的失去意識,卻誤以為昏迷了很久。
這並不是沒有根據的想象,很多人就有過明明隻睡了幾分鍾卻感覺休息了幾個小時的經曆。
然而剛燃起一絲希望,很快又泄了氣:因為光是剛剛一番理智的猜測,花費的時間就應該就足夠自己被水麵拍個稀爛了。
“唉……”
冥冥中傳來一聲女人的歎息。
“誰?”燭濁大喜,得救了?
又沒了聲響,耳邊是呼呼的風聲。
“有人嗎?搭把手好嗎?我剛才聽到了你哦?”燭濁扯開嗓子嚎道。
“如果你在空中沒擺那麼多滑稽的姿勢,我五分鍾之前就放你下來了。”
女聲懶洋洋的,很能讓人安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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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
“意思是叫你別亂動。”女人不耐煩道。
四周泛起微光,很快燭濁看到自己正懸浮在空中,下方幾米處便是一張頗大的石椅,邊緣上的鏤空花紋看起來相當華麗。
一個看身段很像女人的家夥側臥在石椅上,倚靠著一團翻滾的黑霧,臉被黑霧包裹著,模糊不清。
環顧四周,小小的空間一覽無餘,看起來這裏是一個不大的山洞,不規整的岩壁上爬著青苔,地麵的石縫間鑽出叢叢蕨類植物,稍遠點兒的角落還有一個淺淺的水窪,其中漂浮著幾片浮萍。
“嗯……冒昧問一句,這是哪兒?您認識骨先生麼?您住這兒?”
女人冷笑一聲,沒有回答。
燭濁隻好出神地盯著頭頂的青苔,表明自己並不很在意女人的冷漠。
在沉默中又過了若幹時間。
“還希望你是個有趣的小家夥,沒想到隻是個悶葫蘆。”女人嘲弄著歎口氣。
“我——”
“在天上飄著很有趣嗎?”
“呃!抱歉,”燭濁才注意到自己這個狀態實在不適合聊天,“其實沒什麼意思。”
“所以呢,需要我放你下來?”
燭濁遲疑著點頭,隱隱覺得這個看不清麵容的女人不好相處。
“那為什麼還不求我?”
“對不起,失禮了,”燭濁在空中勉強彎腰,算是鞠躬,“還請您費心放我——”
女人揮手打斷:“注意你的措辭!這是求人的態度嗎?”
燭濁有點害怕,不過女人雖然口氣嚴厲,但好像不算太生氣——她還是側臥著,都懶得動。
“拜托您——”
“不對不對,”女人再次打斷,誇張地歎氣,“為什麼連簡單的求人都辦不到呢?”
“還請明示……”
“真拿你沒辦法,就勉強隻教一遍哦,”女人迫不及待地接腔,一隻手指在空中畫圈圈,以讓人惡寒的語調嗔道,“‘求求您,請放下如被捕鼠器夾住***的老鼠般掙紮無助的我吧’。”
燭濁半天沒緩過勁兒來:“您、您該不會是拿我尋開心吧?”
“廢話,”女人哼了一聲,“不然和你叨叨這麼半天幹嘛。少羅嗦,快求我。”
“是……”
燭濁忍住惡心,低聲下氣地模仿女人惡趣味的示範。
對方也不含糊,一個響指,燭濁直接從兩扇門的高度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