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超市裏我很快就買齊了東西。

一小包可以用來當作零食的胡蘿卜,一份量比較少的雞胸脯肉,一卷生菜葉,一罐500毫升的原味希臘酸奶,一小瓶黑胡粉椒,三個番茄,兩個土豆和一個洋蔥,一瓶白醋。

上天像是憐恤我一般,給了我恰好足夠的現金付完這次購物。

接下來又要開始趕稿子了。

要不要聯係幾個工作室收幾個稿子的任務呢?或者去幫著做槍手呢?

被收銀員塞進了收銀機裏麵的紙幣和硬幣似乎能透過那機器盯著我。

是我自己心虛了吧。最近這樣花錢,怎麼賺都不夠用的吧?除非一個月能有三四萬入賬。

我這種人,暫時不可能吧。

我走向出口,注視著地上的青綠色的防滑地毯。

聽見電動門打開的聲音。

我很自然的抬起頭,然後看見了那個人。

我不想再見到的人。

與我的道德觀相違背的人。

“來買菜啊?”

“啊。”我應了一聲,打算就這樣走開。

意識是堅決的,但是行動是猶豫的,或者說我的行動已經背叛了我的意誌。

我幾次想邁步子了,但是卻隻是腳跟提了幾下,化了許多力氣才走了一步。

我想開口。

想問他是不是真的手上有過血腥。

嘴開開和和了好幾次,卻連一個音都發不出。

我重重地咳了幾下。咳得非常刻意,咳得嗓子疼,好像喉嚨被利刃劃了一下。

“白華。願望的話,是有好壞的吧。”

我看向他,試圖從自己的神情中向他傳遞我的無助。隻是我終究還是沒能說出本來想說的話。

我還是保持著“曲線救國”的交流方式。

白華點了一支煙,沒有吸一口,隻是用手指夾著,笑了笑,點了點頭。

“沒有好壞的。‘願望’作為東西,都是一樣的。願望的實現,都能夠讓許願的人覺得幸福。不過,對於不同的人來說,能使他們覺得幸福的東西不同。”

“能論好壞的終究是‘人’嘛?”

我提著一塑料袋的色拉材料,和白華又淺談起了哲學問題。這隻是第一步。

“人心。不是‘人’。”白華說著,停了一下,走了幾步,像是在思考著什麼,然後繼續說道:“人都是一樣的,從生理上講。隻是無論做什麼,都是為了自己。即便是無私的人,他們做的‘無私的事’,也隻是幫助他們成為了‘無私的人’。歸根到底,還是為了自己,遵循著自己的‘心’。人心。”他說的慢條斯理,話語帶著一種壓抑,很有節奏地說著話。

我靠著店門的門框,沉默著,想著該怎麼樣和白華說我實際上想說的事情。

“小武你也在這裏啊。”

又是他,龍天演武。

他手裏拎著四個塑料袋,肩上還扛著一袋應該是20公斤份量的米。

“白先生,麻煩你了。”龍天演武低了一下頭。

“不會。”白華也是像驅趕小動物一般地招了一下手。“麻煩了你倒是真的。”

我很意外。

這兩個人似乎關係很好?至少看起來很好。

很奇怪。

之前白華應該還在懷疑這個人的身份。

連資料都沒有的魔法師。一個會時間和空間的魔法師。

一個強到白華都會認為“強”的魔法師。

怎麼會不讓人懷疑?

隻是現在這兩個人看起來很親昵,像是無話不談的摯友。

為什麼呢?

我離開那裏應該也隻是一周的時間吧。

在這一周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白華明白了他的真實身份?

那麼他的真實身份是什麼呢?

我歎了口氣。

對於這一切我還是這麼地好奇。

我果然還是對那個世界無法放得下。

好奇心太重了嗎?

也許這是注定就會這樣的吧?這樣的我,注定會這樣。

沒有回頭路。

白華當時對我說過。

這應該不僅僅是指我曾見過的一切,應該還暗指我的性格吧?

白華早已經把我看得一清二楚了。從最開始的時候,到現在。

隻是為什麼呢?

我果然還是放不下心。

莫名其妙地操心著和魔法有關的一切。

莫名其妙地認為這一切我都有一份責任。

這些本應該完全不是我擔心的範圍。

我擔心的應該是自己的收入才對。

對於我這麼一個沒有穩定收入的人來說,隻有那樣才合理。

但是和魔法在一起的話,還有什麼事是合理的呢?

“我有一個願望,白華。”

“願望啊。”白華“哼哼”地笑了兩聲,像是陰謀得逞了一般,有撇了一眼龍天演武。

“他的事情和我無關。那麼我先去做白菜火鍋了。”

龍天演武便這麼就走了。

白華的動作和話,應該有他的用意。而不僅僅是單純的說話而已。

隻是我還不明白他的這副表情究竟要表達什麼。

“你的願望是什麼呢?”

白華的笑容依舊讓我覺得不滿。

好像他什麼都已經知曉,隻等著我說出口。

“你能讓這個季節下雪嗎?”

這不是我的願望,是我從Roger的口中聽來的。

不過也不是他的願望。

是她的願望。他的妻子的願望。

Roger的老家在加拿大阿爾伯塔省的埃德蒙頓,他是見慣了雪的。他應該不會很喜歡雪,因為他家鄉的雪能夠完全的蓋住他的車。這不是玩笑。

但是,她應該見過雪的次數很有限吧。想看一場雪也不是什麼很離譜的願望。而且雪,也很符合她。存粹的白色,就像她純粹的

隻是放在這個季節,春夏交接的時候。

這座城市不會出現這種情況。這座沿海城市,東麵大海,南麵長江,再好不過的的位置,再溫潤不過的地理位置。

這個城市,二十多年來,下的雪的次數,應該夜酒五六次吧,再加上氣溫近幾年變得反常,根本就不可能在這個地方有雪了。

這裏下雪,近乎已經不合理了。

不合理?是對於常理來說的不合理。

人工降雪應該是能的吧,但是我可沒有那個資金去做那種事。

但是,如果是魔法的話,也許能夠辦得到。

“能辦得到的吧?”我問著白華。

我把自己的期望都寄托於魔法。期望能做的到。

下雪這個現象本身是合理的,但是在這裏下雪卻又是“不合理”的。

“合理的不合理。這種感覺的願望啊。能辦得到。代價嘛,你手裏的東西。”

“就這麼簡單?”

我並不認為這不多的蔬菜色拉材料就能作為反季節的一場雪的代價。

我還是將袋子遞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