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早就過了。

時間早就過了零點了,也就是已經算是第二天了。

準確地說,還有10分鍾就是零點三十分了。

我看著懷表,變得有些坐立不安。

牙齒的摩擦聲隻有我自己知道。

七七不知道去哪裏了。

也許在廚房,也許在白華屋子裏的那個隱藏的房間。

藍刺青在由八張椅子拚成的“床”上睡著,蓋著我的風衣。

滑頭鬼在二十分鍾前終於消滅了那一整個蛋糕,之後就在一點一點地啜著一瓶廉價幹紅。他喝得雖然不凶,但好似長鯨吸水,喉結有節奏上下動著,就像是水泵,一直喝著,沒換過氣。幹紅也在十分鍾前被他喝完了。再之後,他就開始抽他的煙袋。

雖然能看見白色的煙在屋子裏飄著,但是完全沒有煙草味,反倒有一絲花香。

時間已經是差不多了。

我有些焦躁了。

難道要我去叫醒白華和藍刺青嗎?

我不喜歡打擾別人,但是我也不喜歡約定的時間被打破。

我站起來,又坐下,又站起來。

我開始在廳裏踱步,故意加重腳步聲。

如果他們能這樣被弄醒就再好不過了。

我這樣走了一分鍾,兩分鍾。

“噗。”

滑頭鬼看著我的舉動,笑出了聲。

滑頭鬼捂著肚子,笑著,聲音卻不大。

看他坐在窗沿笑得發顫的樣子我倒是擔心他會掉下去。不過就算掉下去也應該沒有事吧?畢竟是滑頭鬼。

我感到不好意思,隻能又坐下。

這可如何是好?

門軸轉動的“吱呀”聲讓我了一驚。

這個時候居然來人了。

有客人?還是要和我們一起去北京的人?還是別的什麼?

我回頭,看見一個老婆婆推門進來。她的手裏握著一根比她高出三四十厘米的扭曲的拐杖。與其說是拐杖,說是一截老樹根到更加合適。

看不出是什麼木頭。

滑頭鬼就像是見到了老鷹的兔子,一下就把煙袋收到了懷裏,從窗沿跳下,把空幹紅瓶踢到了一邊。

老婆婆看他這樣,悶哼了一聲,走向白華的房間,用她那拐杖對著門就是一頓敲。

說來也奇怪,她那敲門的樣子,像是在擂鼓,門的響聲也厚重如同鼓震。且不談她是否應該有這麼樣的力氣,從書房木門的厚度上看,我覺得如果我用力一拳也許都能把門打個對穿。但是被這位奇怪的老者這麼一通敲打,門卻並沒有壞。

難道是魔法?

老婆婆也是魔法師?

“嗯?嗚,啊!龍婆婆。”藍刺青揉著睡眼,看著老婆婆,然後眼睛裏莫名其妙地頓時就有了淚花。是因為沒睡醒?

我這才注意到藍刺青穿的是一身運動裝,像是大半夜跑步的少女。

“怎麼了丫頭?”老婆婆慢慢地挪動著步子,拐杖在地上一戳一戳,發出“咚咚咚”的聲音。“你這身衣服成何體統。一會兒老身帶你去換衣服。”

“人家在做……”

“金母你來了。差不多我們走吧。”白華從書房裏走了出來,關上了書房的門。他已經穿戴整齊,完全看不出是剛剛睡醒。隻是他皺著眉,似乎在對這位老婆婆叫醒自己不滿。

“臭小子,我和我女兒說話,你打什麼岔。”老婆婆看著忽然岔話的白華和話說了一半又咽回去的藍刺青,舉起她的怪拐仗就要跑過去敲打。

看來不是一個脾氣很好的老婆婆呢?

白華叫她“金母”。我還是對於她是誰毫無頭緒。

“叫我‘娘娘’,‘金母’這個叫法太難聽了。”老婆婆拐仗重重地往地上一杵,指著白華的鼻子說道。

“時間剛好,我們走吧。”白華並沒有理睬老婆婆的無禮舉動,說著又走向他的書房。

不是要走麼?怎麼又折回書房了?

我疑惑間,藍刺青和老婆婆已經跟著走向書房,滑頭鬼也在後麵老老實實地的跟著。

難道又是魔法?

我也跟了上去。

白華打開了書房的門。

我雖然站在所有人的最後,但是卻仍然是能看到這完全超乎了我想象的景象。

一條彩色的道路筆直向前,看不見頭。這條道路的色彩太過於鮮豔,以至於我看上幾眼就覺得頭暈眼花。不僅如此,那些色彩就像是水流一般在通道內的壁上移動著。

整個就像是一個異次元。

“這是次元通道,另一邊就是北京。所以說就算我睡三個小時也沒關係。走一會兒就到了。”

白華說著已經踏上了這條炫彩的道路。

但是我還是覺得一陣頭暈。

也許是因為色彩在流動的原因,視覺本能地促使大腦判斷感覺那條道路的質地應該很軟。

我有些擔心也許一踩上去就會斷掉,然後在這之下又是無底的深淵。

“難得你有心了,老身倒是開了眼界了。”

老婆婆也拄著拐杖站了上去。她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看著在她身後沒有踏上這個通道的我、藍刺青和滑頭鬼

“這顏色還真是讓人頭暈,老身還是在後麵慢慢走吧。你們年輕人,膽子大,在前麵走吧。”

老婆婆說著,手裏杖子一戳,側著身子,讓出更多的位置,讓我們先通過。

如果是我自己,我是絕對也不敢就這麼通過的。

膽小?那就膽小好了。我就是膽小。我還怕死呢。

誰知道這種東西會通道什麼地方?

但是藍刺青拉著我的手,好像是要保護我一般。她將我拉上這條通道。

被她握著手的感覺很好。

也許能算是我理想中的握手的感覺吧。

這是我第二次和女孩兒有這樣的接觸。

第一次是因為要表演的緣故,所以不得不和同學牽著手。我力氣有些大,所以不太敢就那樣握著,隻能輕輕地捏著她的前掌。那個同學的手,很軟,似乎像是一塊豆腐,一絲力度都沒有,確實很配得上“柔荑”這個詞。

現在,藍刺青握著我的手也是這樣。很軟,絕對可以稱為“柔荑”,但不同的是她的手還是很有力的。她在前麵拽著我,就像我是不聽話的孩子,隨時會逃走。

逃走?怎麼可能?這種鬼地方,如果沒有她牽著,我還真的會一步都不敢走。

滑頭鬼和老婆婆在在後麵走著,就像是在看著我們一樣。

我們?

我和白華?

還是我和藍刺請?

還是我們三個,白華、我和藍刺青?

“那個老婆婆是誰啊?”我輕聲地問著藍刺青。雖然我輕聲問了,我可不認為那個老婆婆在後麵聽不見。我隻能希望老人家不會忌諱。

“瑤池金母。我是東方的王,‘龍的信仰者’所以她讓我喊她‘龍婆婆’,她喊我‘女兒’。剩下的人都得喊她‘娘娘’。”她這麼說道,步子變得輕快了,似乎心情相當不錯,還回頭衝我笑了一下。

“金母”我可以不懂,但是我知道“瑤池”是什麼。

我能猜出來這兩個詞組合在一起能帶來的意義。

西王母。

《山海經》中的昆侖境,萬妖後。

又是一個不得了的妖怪麼?雖然不知道這西王母和傳說中比起來怎麼樣,但是同樣作為妖怪的領導者的滑頭鬼倒是挺怕她的。

“走啦。龍婆婆很好的,就是吼起來有點厲害。”她轉過身,雙手拽著我的右手,她倒退著,拉著我前進。

這種感覺就像是我在書桌前想象了無數次的戀人逛街的模樣。但是那畢竟隻是想象,現在卻手中確確實實的有感覺。

真是不可思議。

“好啦,你把眼睛閉起來,跟著我走就好。”

她的語氣就像在哄小孩子。

走在這個路上,我覺得我的智力被削減了的數值大概在在90到100之間,換句話說,就是一點都不剩了。

嚴重的失態,實在是太失態了。

第一次真正義以上接觸魔法,居然會是這副模樣。

我確實就這樣閉上了眼。

在她的領導下,我也很“正常”地走著。

我小心翼翼地小步跟著她,有幾次可能是因為沒能跟上她的步伐,還被她狠狠的拉了一把,差點撲到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