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疼啊。
盡管仰臥的時候注意了不壓到手臂,但是後肩上的那塊還是會疼,畢竟被壓在身下。而手臂又會由於皮膚的向下壓而緊繃,疼也是在所難免的。
我分明是可以側著睡的,但是我卻寧願這樣較真。沒錯,很單純地在和自己較真。單純地不想對著疼痛的感覺服輸。
不想服輸。
不能服輸。
我在心裏念叨著。
唉。
我歎了口氣,還是坐了起來。
服輸了,我最後還是。
坐起來自然就不會疼了。
床板也發出了“嘎吱”的聲響,像是在相應我的無奈,又像是被我這個地主壓迫了久的農名在歎氣。
疼的地是後肩和大臂的後側麵。雖然不是那種鑽心的疼,但是很難受,讓我感覺異常的煩躁。
不過似乎並不是所有的人紋身了以後都會疼的。
我抱怨著自己的衝動,下床,來到浴室,脫下上衣,側過身,看著紋在後肩和大臂後側的紋身,羊的頭骨的圖案。
唉。
我又想到一個問題。
雖然這是花了一筆錢,兩百多。這筆開銷實際上也並不能算什麼大問題,兩篇篇幅長一些的文章賺到的稿費應該也就能貼上了。但是怎麼和小丫頭和母親那邊應付過去呢?如果以後找了單位,被看見了又怎麼解釋呢?對於白華應該不是什麼稀奇事吧?七七又會怎麼想呢?嗯部隊,七七應該不會有想法吧。但是另一個“七七”又會怎麼說呢?果然和鬼頭在一起就容易衝動,容易一味地遵循自己的想法去做事,完全不考慮後果麼?不僅那天等他第一天講課結束,陪他喝了酒,第二天晚上又和他一起去做了紋身,再兩天後又跟著他還有那個奇怪的魔法師——龍天演武,帶著七八個人去打了次架,對手差不多是三十個人,人數差距其實並不大,最後還差點被警察抓到。生平第一次正式地打架,雖然在學校裏也會和同學有些糾紛,但至少不會動刀動槍,更不會拿摩托車後麵綁個人拖著三條街。用摩托車拖著人那麼暴力的事情我是沒敢做,但是我還是打翻了三個還不知道是四個拿著西瓜刀和牛角水管的陌生年輕人。
我又歎了口氣。拖著身子走回房間,坐到了書桌前。
流氓嗎?
我握了握拳,感受一下小臂肌肉的鼓脹。
我本來就應該算是社會人員了,勉強能算是文藝工作者。有句戲言叫“就怕流氓有文化”,而我這“耍流氓的文化人”算是什麼呢?能算是社會的毒瘤了吧?
看了一眼放在電腦右邊的懷表,懷表打開著,像是被撬開的扇貝,倚靠著我的星巴克保溫杯。指針指向的時間指是11點半。
夜裏11點半。
現在,我已經有點習慣用這個懷表了,原來的腕表都幾乎不用了。隻是,對於這個懷表的所有權還保留著很大的意見。
我還是有把這塊懷表還給原來的主人的意思。我還是有這個意思的,但是這也許隻是“意思”。
不過……
9點半睡的11點半醒,我的生理機能將這個時間睡覺當作午“覺來”處理了嗎?兩個半小時就讓我醒了。這不是逼著我要早上兩三點睡嗎?
我有些惱了,但是此刻已經算是清醒了的頭腦完全沒有絲毫的倦意。更何況我的手臂和後肩的疼痛還在時刻刺激著我。
我拍了兩下桌子,呼了一口氣,打算稍微看一會兒自己寫過的東西。
打開電腦,登錄,閱覽之前寫的所有東西。
我將文檔一個個打開。
一行一行地看過去。
不滿意?不滿意。
完全不滿意?不,是非常不滿意。
“刪掉好了。”
我略有不滿的直接合上了電腦。不知道哪裏來的,一股莫名的憤懣。
刪掉?
為什麼要刪掉?
我為什麼會想到刪掉?
這可是我想作為第一本小說發表的東西,為什麼我會想要刪掉?
嗯?怎麼回事?
我不禁開始質疑自己的這個想法。花了三四十個小時雕琢出來的僅僅十萬字,刪掉太可惜了吧?
我又打開電腦,登入,又慢慢的讀了一遍自己寫的東西。
這一遍,我覺得這些文字雖然還有待精煉,但故事還是可以的。
為什麼我會想到要將它刪掉?
我感到渾身一震,似乎汗毛全部立了起來。
後肩的疼痛也被這股驚訝的情緒壓抑住了。
“不要做多餘的事”。
白華大概是應該和我說過類似的話吧?
難道這就是他說那句話的意義?
我保存了一下文檔,關掉了電腦,略有些粗暴地將電腦推到了一邊。
電腦撞到了緊貼著書桌擺放的書櫃。
我不禁倒吸了一口氣,又拿過電腦,重新打開試一下。
沒有壞。
剛才真是不小心。
不小心?
我感覺自己有一點神經病的潛質了。
究竟好似怎麼回事?
我又想多了。
應該是幻覺吧?
我嘲笑著自己可笑的幻想。
就在我無力地靠在椅背上,像是一灘行屍走肉一般的時候,電話響了。
“嗡嗡”電話發出了蜂鳴,就像是聞到了烤肉上抹的醬汁飛來的馬蜂。
電話震動著,在床頭櫃上做著幅度很小的轉動,逐漸有了要從床頭櫃掉下來的趨勢。
這個時間會打電話來的人並不多。不可能是我那愛學習的幹妹妹,生活極其規律的她,這個時間她一定已經睡覺了。也不可能是我的母親或者幹妹妹的父母。
這個時間會打電話給我的人並不多,但是最近多了兩個。一個是毫不考慮國際長途的價格的那位意大利的大小姐,西方的王,“禦柱的繼承人”。就像是在給我做口語訓練一樣,時不時的來一通電話,於是我就被迫和她練口語了。而另一個是鬼頭,他有時候甚至會在可見給我打一通電話來和我講他的學生有多調皮,以至於比他還要“好動”,而且還闡述了自己對他們這份好動的喜愛。當然,常規性的打擾我的熱裏麵,自然還有白華,以及在白華的指導下毫無負罪感地打攪我的七七。七七也不可能有罪惡感吧。
“準備行李。”
我剛按下通話鍵,連“你好”這最簡單的問候與還沒來得及說,對麵就已經用一句話結束了通話。
我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甚至反應過來打電話的人到底是男是女。
行李?
是了,要出門了。那是一個月前白華就開始張羅的事情了。
他擅自做主的就幫我決定要出國,不僅如此,還擅自將我的簽證材料遞交了。簽證到底是要麵簽還是函簽。如果是麵簽的話,他到底是怎麼“過關”的呢?是大使館有“他們的人”,還是想了什麼別的不是很“正常”的辦法。
我從床底下拉出應該是翠綠色的拉杆箱。說是“應該是翠綠色”,是因為長期的使用將表麵磨損,留下了很多無法磨去洗淨的烏黑的劃痕,表麵看起來並不翠綠了,像是蒙了一層怎麼也抹不去的灰。
當初父親去德國也是帶著這個箱子的,不知道我是要帶著這個箱子去哪裏。我和母親說過要出門一趟,但是沒告訴她是要出國。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要去哪裏。白華說已經收到了護照,但是還沒將護照給我看過。
電話又“嗡嗡”地響了。
一手拉著拉杆箱,一手拿著電話的我立刻就按了接聽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