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頭疼。”我靠在椅背,長長的歎了口氣,閉著眼,掂著腳,頭腦裏是空空蕩蕩。說是空空蕩蕩,但是感覺還是有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纏繞在一起,就像是扭曲在一起的荊棘。

當一個人說自己頭疼的時候,一般並不是真的頭疼。那隻是在表達自己的當前的煩悶的狀態。

現在我心裏確實有點亂。

在先前的一個半小時的時間裏,獲取的信息量太大了,以至於我不知道該怎麼樣處理。

Christan帶來的絕對能算是麻煩事。

我很反感麻煩的事。

就算隻是看起來、聽起來很麻煩的事我都會反感,何況這種做起來應該也很麻煩的事,而且還是一件得欠人情的麻煩事。

一向隻有別人欠我人情。讓我欠別人一個人情,估計這回要開先例了。我光是憑靠想象都很難忍受那種欠著別人點什麼的感覺。

“怎麼樣才能聯絡到那個……王呢?真是麻煩啊。”

我高聲自言自語著,故意說給七七聽,期望七七會回答。

臉皮稍稍有些發燙了。

我並不是很好意思直接問七七,即便她是一個人偶,但是至少看上去還是女孩。在和女孩交流方麵我還是沒有多少經驗的。

“要我打電話嗎?”

七七對於我的“自言自語”做出了回應。

我鬆了口氣。

七七走到櫃台後,就像是清軍抄家一樣“叮叮咚咚”地翻了好一會兒,找出了一個看上去很像古董的電話機。

果然他們用的還是正常的東西。

她拿起聽筒然後看向我,似乎我隻要一揮手她就會開始撥電話了。

看著她拿著聽筒,我想起了點別的事。

“對了,白華去哪裏了?”

我示意她不急著打電話,先問起了白華的事情。從“家”裏急匆匆的趕過來後,我就開始和那位吸血鬼交流了,完全沒時間問白華的情況。

好端端的店長不在店裏,留一個會使喚“人”的人偶看店,這也太省事了。

如果被這個人偶使喚“人”是別人我自然不會有意見,關鍵,被使喚的,是我。

被人偶使喚,感覺上我連人偶都不如。。

想到這兒,我不禁又在自己的高腳杯裏倒上了一點點Christan帶來的紅酒“永恒情人”。

啜上一口,仔細品,確實,那股淡淡的血腥味頓時充滿整個咽喉,從鼻腔裏湧出。但是這血腥味卻也不能掩蓋酒的醇厚果味。

“店長去北京了。”她回答。

“店長去北京了啊。‘店長’?他還真的讓你們喊他‘店長’了?”我稍稍愣了一下,然後笑出了聲,就像是在聽Russel·Peters的單人笑話一樣。

“店長”不過是我一時間的玩笑話,那個男人還當真讓所有人都這般喊他嗎?我還以為他也隻是一時的玩笑話而已。

也是一個令人頭疼的人。

怪異的人。

隻是他這種時候去北京幹什麼?

“七七,白華去北京做什麼?”

我並不期待她會知道太多的信息。

“簽證。”七七的回答還是一如既往的簡單幹脆。

但是很意外的,她居然知道,而且很快地就給了我答案。

意料之外。

“簽證?”我有點納悶。

我還是有常識的人,還知道簽證是幹什麼用的。但是他為什麼要簽證?是要出國去哪裏嗎?但是店不是在這裏嗎?辦國際連鎖店?而且他不是魔法師嗎?魔法師的話不是能從一個地方“噌”的一下傳送到另一個地方的嗎?

不過話說回來,這些存在於現實的魔法師到底能具體幹什麼,能辦到什麼神奇的事,我目前為止知道的隻有一件——封印。

“簽證啊,為什麼呢?”我輕聲的自言自語著。

太煩了,懶得去猜,反正應該和我沒有什麼關係吧。白華畢竟還是魔法師們的協調人,出國什麼的應該是很平常的吧。應該能理解了。

稍微想通了一點,我自顧自地就像抽筋了一樣輕點著頭。

“包括你的。”七七繼續回答。

“嗯?包括我的啊。”我長舒了口氣,那麼接下來該開始想怎麼和那個西方的王做請求了。

真麻煩,還得用英文說,希望對方不會故意作對地和我講意大利語。

不對,好像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七七剛才說什麼來著?

包括我的?

什麼包括我的?

包括我的簽證?

“為什麼幫我也辦簽證啊!”我問著七七。

七七睜著她那如同玻璃彈珠一樣晶瑩的眼睛看著我,我感覺自己完全沒法對她抱怨什麼,她的眼神反倒讓發問的我感覺自己有些莫名其妙了。

沒錯,就是這個!為什麼包括我的啊!不管白華要去哪裏,完全和我沒關係的吧?我也要辦簽證?開什麼國際玩笑啊。

還是不對,還是有什麼地方有點奇怪。

“他哪裏弄來我的護照的啊!他是怎麼知道我有護照的啊!還有那些簽證用的資料,這怎麼回事啊!他是中央情報局嗎?還是調查戶口的啊?到底是哪裏的間諜啊,這種事都做的出來啊!”我就像個瘋子對著窗戶喊著。

我用額頭在窗戶上輕輕地撞著。不疼。

雖然這種時候,按照很多動漫都是應該“咚”地一下撞在什麼地方,但那畢竟隻是誇張的手法。若當真“咚”地一下用頭撞玻璃,估計我也就頭破血流了。到時候還得進醫院,麻煩的事還得多一件。

這可不好玩。

但是,這不是七七的錯,和她沒有關係。

果然夠怪異。雖然我是發自內心的渴望這種怪異的發生,我渴望著被這種怪異所纏繞著,隻是當真降臨的時候還是會難以接受。

人,果然是矛盾的動物。

“我收集、整理的材料。”七七像是乖孩子一樣高興地舉起了手,臉上帶著很認真的表情。

也就在我認為她是無辜的時候,她在沒有被任何人責備的情況下坦白了。

我沒法對她做什麼,也無法去責備她。尤其是看到那七七那副認真地模樣,我就完全沒有了辦法

“什麼時候的事?等一下,別告訴我,我來自己猜。在我沒來的這段時間?那白華什麼時候去的北京?”我無奈了,或者說徹底放棄了,於是開始自己調侃自己。這是我自己的習慣,一旦因為受打擊或者別的師門而到時心理狀態不好,我就會通過調侃自己的來排遣這種感覺。

七七沒有說,隻是側著頭,純粹地看著我,不帶著一絲的額外的情緒。

她純粹是“看”著我。

“還是讓我猜?”我感覺心在發怵。這完全不像是人偶啊。我開始懷疑是不是本多晴子小姐,也就是七七

的製作者又“出現”了。但是七七的純粹的觀察的目光,就像是哪裏都能買到的監視器的鏡頭在燈光下閃爍的光彩一樣。人的話不會有這種眼神的吧?

七七聽了我的問題沒有給出反應,就像是收到了屬於限定輸入值範圍外的指令而沒有對於數據進行處理的程序一樣。

我歎了口氣,用左手的中指和食指戳著太陽穴的位置,開始想。

七七打電話的時候就說店長不在了,那麼一定是那之前走的。但是時間就不一定隻是在今天,也可以是幾天前。但是考慮到白華是魔法師,而且還是有特殊地位的魔法師,他應該有什麼特殊的辦法去北京吧,不一定是通過航班。七七給的關於白華出行的信息量太少,導致可變量過多,幾乎無法判斷。我決定還是選作“今天”,因為這樣,既不太早,也不太晚。

“客戶來的時候。”

不知道。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自己會這麼說。分明已經打算說是“今天”。沒錯看,分明打算用這種模糊的概念來從七七那裏騙取一個答案,但是出口,就完全成了不一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