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性隻是坐在那裏,安安靜靜地,就像是雕塑,也許用“死人”來形容更加恰當。
“他們見到的人就是他。”白華用食指指了指那個歐洲人,被他稱為“X”的人。
“慕尼黑侯爵。”
我和白華異口同聲的念出了那個歐洲人的稱呼。
從白華和那個人的對話,我已經有了足夠的信息來猜測這個外國人的身份,心裏有一絲不可思議的感覺——十五世紀的人,還活著。
500年前就存在著的吸血鬼。
不,還有一個奇怪的事。
“但是……剛才那個聲音是……”我不禁感到渾身發冷。
店裏分明隻有三個半個的“人”:我一個、白華一個、X一個,七七算半個。
那麼那個蒼老的聲音是……
“我不知道。這是我少有的不知道的事情之一。就連X自己也不知道。不過,他管那東西叫‘左手’。”
白華攤了攤手,無奈地說道。
怪不得他會去打自己的左手手心。
難道是什麼寄生的妖怪?
確實,妖怪的附身不隻是一種,有可能稱為肉體的一部分的。
等一下,妖怪真的存在?
我的思路又混亂了。
“故事繼續。”
白華準備重新開啟故事的講述。
“但是……”我看著那個在整個故事中,如同半路殺出的程咬金一般的人物,就坐在不足十米遠的距離內,不知道這個故事還要不要聽下去。
我用詢問的目光看著白華。
這種話,並不容易說出口。
我隻希望白華能理解我的意思。
“正是因為是和他有關,所以才能和你講。若是和我有關,就不能講給你聽了。”白華用沒頭沒腦的話,來回應我的疑問。
我用餘光看著X。
他就在那裏坐著,安安靜靜,閉目養神,似乎完全不在意我們談論他的故事。
而剛才的那個聲音也說了,X有很多故事。
活了500多年的人,應該不僅僅隻是有很多故事那麼簡單吧?
X似乎並不在意自己的過去被人談論,在意的似乎是別人炫耀自己的事跡。
看起來他並不覺得自己做的事有何等的意義。
500年的故事。
見了多少變化?
幹了多少異事?
做了多少分別?
寫了多少悼文?
我不得而知。
但是我能明白的,這500年的生命對他來說,最多的除了痛苦外,也就不剩下什麼了。這份痛苦也許還會繼續地延續下去吧。
確實,沒有什麼值的談論的。
我還在想著,白華已經又開始了他的故事。
“魔法師看見慕尼黑侯爵在那裏,就明白問題一定是出在那家暴發戶身上。”
“慕尼黑侯爵很特別。因為他,是整個吸血鬼社會中,唯一一位被授權獵殺同族的獵人,身為貴族的獵人。那些1違反‘規則’的吸血鬼都會由他來處刑。他是吸食吸血鬼血液的吸血鬼。”
“他在的地方,不會有違反‘規則’的吸血鬼。”
“然後煉藥師惹麻煩了?”我就像幸災樂禍一樣問道。
對於思想頑固和有“絕度的善惡觀”的人,我一直抱有成見。我也不打算去糾正我的這種成見。
我樂於見到他們理想的“絕對善惡”的世界被挑戰。
這個世界,不是隻有黑色和白色。
隻有兩種東西是黑白的:素描和老照片。
“也不算麻煩。煉藥師執意要見一麵那個吸血鬼,當麵問清楚是怎麼回事。”
“X便和他們一起去了。”
“誒?”我不禁轉頭去看那個歐洲人,慕尼黑侯爵。
“一起去?”
他渾身的那股嚴肅勁,光是看上去就是一個一板一眼的人。他身上的黑色的衣服更加讓他看起來如同一片不詳的烏雲,僅從視覺角度就給人帶來壓力。
我能難象得到,這樣一個一板一眼的人是如何通融他們的。
“很意外?”白華用調笑地語氣吻著我。
“X並不是不懂變通的人,他的血液裏流淌的就是‘融合’。他的那副摸樣的原因,如果你的話,能理解的吧?”
白華站了起來,手裏拿著咖啡杯,看著窗外。
他的動作在暗示,故事要結束了。
這時另一邊的椅子挪動的聲音也響起了。
X侯爵也站了起來。
“結果呢?”我問道。既然X侯爵會變通,那麼一切都會好說。
否則恐怕要是一場爭鬥了。
“女孩知道他父親暴富的秘密。”白華撇嘴一笑,對我舉起了咖啡杯問道:“是不是很失望?不是人和‘鬼’的戀愛。”
“有些。”我也轉著自己的隻剩下很少的殘餘液的咖啡杯,答道。
“那麼秘密是什麼呢?”我很想知道,迫切地想知道,以至於整個身體都稍稍前傾了。
“桌子,會壞。”
七七輕聲地抱怨著,同時她也用上了手,把我的身子壓回了椅子上。
“傅雷的《雷雨》你讀過嗎?”白華忽然問道。
這和我們的話題相差十萬八千裏。
等等……《雷雨》裏的……
我不禁感覺渾身一震,明白了他的意思。
“人,人命錢……嗎?”我顫顫巍巍地問道。
我實在想不出什麼更加委婉的表達方法了,便這麼問了。
說出口,才覺得自己也很殘忍,輕易地就說出了“人命錢”這種詞。
但是這個詞,簡短,有力。
“差不多吧,雖然區別還是有那麼一點。”白華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雖然他的臉上還是帶著淡淡的笑意,但是卻讓我感覺脊背發涼。
“‘人命錢’啊,確實如此。隻是,阿武,我沒想過你會用這種詞。簡單,但是有力的詞。”
“我……”我不知道怎麼辦,有一股逃跑的衝動,但是,卻又還想留在這裏,想留在這家店裏。
“放心吧,如果是你的話,沒有問題的。”白華的手落在了我的右肩。
為什麼?
他說的話再一次超出了我能理解的範疇。
“Done?(完了?)”X侯爵說著,又背起了他長的超出能理解範圍的劍。
他轉身便走。
“Why?We
stillhaveateapartylatetonight,withallLords.(為什麼走?晚些時候我們還有茶會,諸王都會來。)”白華的語氣像極了在挽留他。
但在我聽來,他似乎想讓我更加地了解一些,一些其他的事情。
“Ipromised
comingeverydecade.(我承諾的是每10年來看你一次。)”X的腳步並沒有停下。他已經推開了門。
他回過頭,留下另一句話。
“Wishyou
stillhere,nexttime.(下次,希望你還活著。)”
“Butyour
highness,whatifyoubreaktherule.Then(但是閣下,如果,觸犯規則的是你,那會怎麼樣)?”我起身,問道。
我本以為他不會理睬我,怎料他卻停下了腳步,保持著推著門的姿態。
“Iwillbe
hunted(換做我被獵殺).”他回頭,用那的令人膽寒的目光看了我一眼後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