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梅道人看見許武過來,想起“刺王”的種種傳說,心中害怕,猛地向後一退,後背結結實實地撞在門框上,疼得他一齜牙。
天梅現在羞得連尋死的心都有,自己縱橫江湖數十年,從來都是別人看他的臉色。可今天,就在這渡口的小酒肆裏,人人都能捏他一把。
黃剛的周圍是泰山派的“四根荊”,荊條打在身上不但會疼,還會流血,他惹不起。
袁文軒的身邊是桂延風,盡管桂延風身中劇毒,可他還是站著的。
——失去了後援,站著的桂延風他惹不起。
天劍地刀雖然年輕,但身懷神鬼六招。這種敢和桂延風一決生死的人,他惹不起。
酒保成了刺王,掌櫃的成了閻羅王,這兩位天梅再長十個膽子也不敢惹,實在惹不起呀。
——這裏沒一個是他能惹得起的。
——惹不起,躲得起。
躲有時候就是盡量忘記。
其實懂得忘記是很幸福的事!天梅現在就很幸福。
——有人在叫“鬼黴”你聽不見嗎?我沒聽見呀,是你耳鳴吧。
——同門的血海深仇怎麼不報?你莫胡說,哪有什麼同門,水月派就我一人前來。
——你到這裏來做什麼?我不過剛好路過這裏,有些口渴,進來喝口酒罷了。
天梅越是這樣想著,越覺得幸福。他覺得自己可以遠離死亡的陰影了。
可惜幸福總是短暫的。天梅忘記什麼都好,偏偏不該在此時忘記“刺王”還在對麵。
許武見天梅居然神色輕慢,怒道:“鬼黴,我家主人一次殺上二三十人又不是什麼稀奇事,那些人能死在我家主人手裏,實乃他們的榮幸。”
天梅剛才被許武一喝,突然有些清醒。在這個世界,弱者是沒有話語權的。別人不許你忘記,你就不能忘記,要想不遵守規則,要麼設法活下去,要麼引頸就戮奔向地獄。
天梅當然要設法活下去,他一麵點頭稱是,言辭卑微;一麵心思電轉,破局脫困。
許武見天梅連連點頭,十分滿意,接道:“說來還要感謝你發的信號,不然一時半會兒還真找不到他們。水月派實力確實不弱,這次我家主人用了十一招,比上次殺金登格多用了兩招。”說到這裏,許武仿佛一頭見到綿羊的餓狼,看著天梅,眼中露出興奮的光芒,陰森森地問道:“不知道我殺你需要幾招?
天梅心中大寒,腿腳忽然變得無比靈活,一側身間,已溜到桂延風的身後。
天梅在盤算之際,袁文軒也在盤算如何破這必殺局。
——東島之局布得如此深謀遠慮,可以肯定,在得到《推背圖》後,許順濤不會讓任何人生離此地。
——黃剛就算先走了,一路上肯定會遭到一波波的截殺,至死方休。
——因為沒有人比死人更能保守秘密了。
現在東島雖然隻有兩人,但是兩位頂尖高手。能與他們相擷的,隻有桂延風。
桂延風身中劇毒雖未倒下,還能勉力再戰嗎?
如不能戰,天劍地刀可能牽製許順濤?
荊氏兄弟加上天梅道人能不能殺許武?
如何說動天劍地刀牽製許順濤?
那幅圖!
袁文軒眼前一亮,很快有了辦法
袁文軒向黃剛一招手:“黃公子,可否扶我大哥上車歇息?”
黃剛應了一聲,走過來伸手要扶桂延風。
桂延風卻擺一擺手道:“不敢有勞黃公子。賢弟不必擔心,這毒我還能壓得住!”雖然桂延風此時麵色發黑,肌肉跳動不停,但說話聲調平和,中氣充足,哪有一絲一毫即死之兆。
黃剛大喜:“大俠因飲我之酒中毒,黃剛愧疚欲死,大俠無恙,小生可心安了!”
袁文軒心中一動,抓住桂延風的手,隔著袍袖搭了下脈,也是一臉的歡喜之色!
閻羅王與刺王大驚!
要知東島這“翩翩舞”之毒與眾不同,依份量搭配,毒性共有三種境界:一是飄香舞,僅以毒香在無聲無息中弱人內力。黃剛拿起酒壇時,雖覺得香氣出奇地盛,但他並無內力,毒香對他自是無用;二為化氣舞,先以毒香弱人內力,毒氣再融入血中如餓虎撲食奪人真氣,但這層境界中者最為痛苦。桂延風的臉上黑線躥動,正是毒血噬了真氣愈發活躍之故;三為泣血舞。經過飄香、化氣兩個境界,中毒之人早已內力盡失,毒血在體內橫行無忌,所到之處,全身血管根根迸裂,眼中噴血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