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驚變(2 / 3)

眾人大驚,心道這袁文軒好厲害,怎麼莫名其妙地要送自己的眼珠給酒和尚,那酒和尚怎麼莫名其妙地退走,眾人心頭雲霧繚繞,想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知袁文軒看似文弱,實乃萬人敵,當真是上兵伐謀,不戰而屈人之兵。

袁文軒在車中將形勢看得清清楚楚,早已定下分敵、化敵之策。酒肆之中,以酒和尚功力最高,若能讓他退走,形勢將大為樂觀。袁文軒素知酒和尚雖遊戲人間,但佛性深厚,絕非乘人之危之輩。一麵讓桂延風用傳音之術將自己招來橫禍的始末告知酒和尚,一麵用“送眼珠”的禪機告訴酒和尚,用眼睛看到的世間萬象,青紅赤白,長短方圓,是非曲直,都是表麵的,要用心眼才能看到事情的真象。這句話不啻點醒酒和尚莫要受人利用。酒和尚何等人物,自是一點就透,洞悉個中關鍵後,欣然一笑,轉身便走。

天梅道人見袁文軒的眼光向自己看過來,不禁心中一跳,生怕也被他用話拿住。

袁文軒深施一禮道:“天梅道長德風高雅,袁某雖一介弱儒亦早有耳聞,隻歎道長行蹤飄忽,無緣結交。道長可是知曉袁某險死還生,故而在此相候,折節下交?”

天梅道人心道:“這姓袁的好生狡詐,老子有仇報仇、有怨報怨,行事全憑喜好,手下亡魂無數,‘德風高雅’是當不得的,但要計較豈非自括臉龐。”天梅老臉居然一紅,冷聲道:“姓袁的,看你手無縛雞之力,隻要你交出身上的《推背圖》來,道爺也不為難於你。”

桂延風哈哈大笑道:“鬼黴妖道,莫非你果真鬼迷心竅,在桂某人麵前也敢如此張狂?”

天梅道人怒道:“桂延風,道爺看你垂死之人,不欲相欺,難道怕你不成?”

天梅話音剛落,就聽得身後荊氏兄弟中,荊義高聲大叫:“大哥,原來鬼黴道長心地很好呀,既無乘人之危之舉,也無落井下石之意,鬼黴道長的那些江湖惡聞看來當不得真!”天梅道人對那荊氏兄弟久已留意,是以識得荊義的聲音。

“四弟好糊塗,你看桂大俠剛才顯露的是何等武功,盛名之下無虛士。這等功力雖然咱兄弟拍馬也追不上,但這位道長根基深厚,倘使此刻尋得頭驢子來騎,說不定不須三、五個時辰,就能與桂大俠並駕齊驅。可這荒野城郊,白雪茫茫,一時半會兒便要尋得一頭驢子來騎,殊不可能。這位道長既無法追上桂大俠的身手,又不願命歸黃泉化作厲鬼,隻好大發善心做回好人了!”荊忠言辭中盡是調侃之意。

荊仁“哎呀”一聲:“道長還是騎馬較好,萬一所乘之驢途中犯了脾氣,如何是好?”

荊信笑道:“三弟有所不知,道長有一手絕學喚作‘天山折梅手’,隻要道長尋著的是頭母驢,那折梅手一出便無驢不克。”

荊義奇道:“二哥此話怎講?”

荊信道:“世間萬物自有靈性。人既愛美,驢馬想來也是如此。道長折梅手一出,大束的梅枝應聲而下,想那萬梅朵朵陳列於前,清香滿鼻,怕是再冷的母老虎也擋不住道長這種以柔克剛的攻心之術,何況母驢乎?”

荊忠卻皺眉道:“好是好,隻怕梅香太盛,母驢又給薰醉了,癱倒在地,道長豈不更是麻煩?!”

眾人再也忍俊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在荊氏兄弟的嘻笑聲中,大雪也似有了笑意變得輕柔起來,雪勢漸緩。

天梅臉色早已青白,回過身來,嘶聲道:“姓金的,你們劃下道來,我們今天不死不休。”天梅盛怒這下,早已舍下方才坐收漁利的小算盤,此刻恨不得快步上前,一掌一個,將這四人拍個**四濺,再將屍體丟去山澗之中狼咬鷹啄方才解恨。

荊忠忽然斂容道:“山高月小,石出水落。這句話道長可還記得?”

天梅腦袋“嗡”的一聲,原來這廝“荊”乃草木之荊而非金銀之金,正是風聞早已亡故的“泰山四根荊”,難怪他會“青青眼”,不懼我的“七彩瞳”。

天梅道人恨聲道:“‘山高月小,石出水落。’好!好!有你泰山派的地方,我水月派門下弟子當真就得遠遠避開,永遠向你們俯首稱臣?你們今日處處與我為敵,這幾百年的老規矩到得我天梅這裏也得改改了,道爺定要你們見識見識我水月派的好手段?”說著,袖底有火光一閃,一枝花炮衝天而起,在空中顯出一輪絢爛的圓月。不多時,遠處也有一輪圓月升起。

眾人都沒料到,天梅道人向來獨來獨往,這次居然在這附近伏下人手,顯是對《推背圖》誌在必得。

袁文軒歎道:“這田令孜好毒的心思!惟恐我和義兄不死,竟定下這等毒計!道長可知《推背圖》所繪何物?有何用處?如何用法?如此拚死爭奪,倘若搶來無用,豈不冤枉?”

天梅一楞,忖道:“隻聽說得圖者得天下,卻實不知單憑這一張圖如何能得天下?是驚天寶藏,還是絕世武功,亦或是神兵利器、兵書戰策?實是一無所知。不如先讓天劍地刀與姓桂的拚上一場,我伺機將這姓袁的擒住,可成大功。那四根荊暫且不去管他,等援手來了再作計較,到時自要他們生不如死。”

天梅拿定主意,臉上卻是不露痕跡,嘿嘿冷笑:“姓袁的,你當道爺是三歲孩童嗎?隻要有圖,便是呆子傻子,天天瞧著也能看出些名堂。道爺遊曆天下,豈是你等弱儒能及!要是你自己看不明白圖中物事,現在拿圖出來,道爺一高興,或可指點你一二。”

袁文軒搖了搖頭,笑道:“道長錯矣!道長錯矣!”

天梅一哂,怒道:“道爺何錯之有?”

呼陽平接口笑道:“道長錯在太急了!當袁先生是呆子麼,現在拿圖出來讓你搶?”鐵木曲也是哈哈一樂。

風勢仍急,雪卻停了。崔掌櫃和酒保不知何時隱匿得無影無蹤。黃剛與崔掌櫃相識經年,見他平日裏在這酒肆,迎來送往,豪氣過人,今番卻被連場惡鬥嚇倒,倒是有些意外。轉念一想,崔掌櫃畢竟是正經生意人,哪似自己販運私鹽,幹的是殺頭的買賣,看慣了刀光劍影。

黃剛自桌上一手抓起一隻酒壇子,在荊氏兄弟的拱衛下走出店來。兩壇酒均已開封,寒風呼嘯,酒香借風勢四散飄逸,宛如雪中梅香,沁人心脾。黃剛卻覺得這酒香似是太濃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