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少年男女,各懷著沉重心情,紛紛告辭歸房安歇。
這晚正好是月初,滿天漆黑,恰是夜行人絕好的活動機會。
江老爹自個兒在燈下盤算道:“今兒下午又賣出推多兵器,光是從這一點推想,已不知有多少武林朋友聚集在衡州城裏,這種大舉齊聚的情形甚是蹊蹺,若果從蜘蛛黨這條線索上追思,估料這些武林朋友,乃是衝著蜘蛛黨而來,又未免過於武斷。我相信那蜘蛛黨不會與這麼多武林朋友,正麵為敵,最多也不過是原因之一,這樣,有什麼是以令這南北武林高手俱都聞風而至的原故?想那武林中除了恩怨足以令他們不辭千裏,跋涉關山而試圖解決之外,再沒有什麼可以使得這多的人聚集在一起的原故,若果是有什麼重大的約會,我總不至於毫無所聞啊……”
江老爹想了一陣,越想越有興趣,甚至連江忠進來也沒有發覺。
江忠已換了一身黑衣,緊腳褲下麵是對軟底布鞋,脖子上還係著一條白色紗巾,隨時可以拉起來,蒙住鼻子和嘴巴。
他本來學的也是“南江劍拐”,但為了避嫌,便隻持著那根精鋼拐杖,杖頭盤著一條黑色的龍,龍須外翹,甚是尖銳。
江忠道:“老爺,小的先走一步。”
江老爹漫然晤了一聲,等到江忠走到房門時,他忽然空然想起什麼似的,著江忠回來。
“你還是把劍也背上吧!”
江老爹吩咐道:“如今我另有一個任務派你去做。”
江忠連忙去取劍,回到房中時,隻見江老爹正在燈下,拂拭他那炳千錘百煉的精鋼長劍。
劍上精芒霜光,映得一室皆白,那盞已撥小的油燈,更加顯得黯然無光。
江忠門道:“老爺你也要出手麼?”
江老爹沒有置答,卻道:“關於蜘蛛黨的事情,裏麵還牽涉了公門中人,可不太容易處置得好,你附耳過來……”
江忠聽完江老爹低聲的囑咐之後,便徑自去了。
這時,店外屋角的暗影中,不時可以見到人影搖晃。
但隻隔了一會,使瞧不到任何異狀。
江家老店的鋪門早已關上,後進的燈光也陸續熄滅。
萬籟俱寂,滿天星鬥,涼風習習,把田間的酷署都吹散了,然而,在這恬靜平安的夜晚,卻是殺機四伏。
更夫從街上過過,邦邦地敲著,那孤獨單調的聲音,散播在黑夜中的每一個角落。
江老爹在房間裏,獨個兒靜靜坐在床上。
這時他已著一件既定大又長的白袍,脖子上又係著一條黑布,那樣就像江忠一般,隨時可以拉起來,掩住鼻嘴和頷下的白須,頭上再用一條汗青色的武士巾紮住那一頭白發。
這樣,任是至親的人,在黑夜裏乍眼瞧見,怎樣也看不出是江老爹。
他側耳聽著那孤獨單調的更鼓,早先所提起的往事,還剩下一份淒涼盤旋在心頭,此刻,更加覺得悵惘,往事如煙如夢,已無法重尋痕跡。
可是,他到底忘不了這些煙雲舊事,黑暗中,這位精力充沛的老人,不住暗自地唏噓歎息。
他靈敏至極的感覺,不但察知隔一個院子裏的響動,那該是朱玉華還未上床入睡的響聲。
聲。
甚至連店子四下黑暗中埋著的人,那些低微的聲息也能夠覺察出來。
他估計出大約有十個人在下埋伏,這些人不消說,定是公門中的捕快,為了要緝捕惡名震公門的蜘蛛黨。
忽然他聽到那些埋伏的公人,連續遞出暗號,當下已知他們發現了有夜行人的蹤跡。
外麵果然是這麼一回事,夜邑沉沉中,東北角忽見三條人影,疾撲而至。
那一個夜行人身法好快,在夜色中,踏屋走瓦,縱高竄遠,仍然毫不遲滯,就在埋伏在四下公人的暗號傳過之後,他門已差不多撲到江家老店。
黑夜中陷然冒兩條人影,但見月光閃問,截住三人去路。
就在這兩人一現身之際,側麵一處暗影中,“察察”射出兩支袖箭,直奔那急撲而來的三人,另外還有兩支鋼鏢,相繼打來。
那三人奔馳正患腹然一齊止步,立刻緣何在屋脊上以,絲毫沒有向前搖傾。
一箭鏢眨眼間已到了三人身邊,隻見其中一個雙手出處,把四支箭鏢一齊接住。
兩個截路的捕快,一見人家身手太高,全都大為震駭。
隻因他們的預定計劃,乃是一旦發現蜘蛛黨的人,便由兩個正當來路的乍然現身,引得他門注意前麵。
趁這機會,側邊埋伏的同伴便猛施暗器偷襲,希望弄倒一個算一個。可是來人不但功底深湛,能夠毫不慌亂地以懸崖勒馬之力,刹住去勢,並且隨便一伸手,便把四支箭鏢一齊接去。
當下雖然驚駭莫名,卻也不能後退,猛然舉刀齊齊撲上,暗影中也自冒出四名捕快,各持單刀鐵尺,疾撲過來。
那三人忽的一聲齊齊散開,刹時脫出眾捕包圍的圈子,眾捕快甚覺狼狽,一齊轉身,卻變成被三人反圍住了。
卻聽那三人中,一個蒼老低沉嗓子的人道:“諸位可是本府的頭兒們?”
說話時,從捕快中,已有四人,忽向其餘兩人進撲,刀光尺風已遞到那兩人身上,那兩微哼一聲,修然如行雲流水秀後退半丈之遠。
這時對付發話人的兩名捕快,也刀尺齊施,突然發難。
話一入耳,剛聽出人家話中之意,但因已全力出手,收之不及。
卻見那人一閃身,錯開四五尺遠,身法之快,絕不是他們所能比擬,當下連忙刹住勢子,並且招呼同伴停手。
他們雖然用的全是簡短的暗號,但在這靜夜中,已能傳出老遠。
卻聽那人又道:“果然是諸位頭兒,足見公門中盡有能人,不叫蜘蛛黨橫行得手。”
這回幾句話說得很快,而且聲低沉,但話捕快聽得清楚,心中甚是愛用。
那人又道:“在下三人,乃是南方武林中人,對於蜘蛛黨橫行肆虐,甚是氣憤,這次同在衡州有碰頭,恰好得知蛛蛛黨留有標記在此,故此相約而來,想不到官方有布置,若果諸位頭兒一時匆忙,人手不夠.在下等願意湊上一份兒.壯壯聲勢——”
說著話,一麵往前移動,和那兩捕快相距不過三尺。
那兩名捕快在星光之下,把那人麵目打量很清楚。
隻見那人年在五旬過外,麵白無須,雙目炯炯有光,最特別的是額上平排著三個肉瘤,甚是醒目。
當下立刻知道這個人正是南方名武師龍頭獅子李公明,這是因為他額有三個肉瘤之故。
這些公門捕快,焉有不識這位南方武林名家的特征之理,同時也恍悟人家為何一個勁兒往前移的道理,敢情為的是好讓他們瞧得清楚,辯出身份。
幹是其中一個捕快抱刀為禮,道:“原來李老師父趕到此地,真人麵前不說假話,咱門這邊一共來了十個人,可是也不過是聊盡職責,要想有汁麼作為,恐怕辦不到,李老師父來得正好,這兩位貴友想必也是俠義道中人,目下不便多談,時間可耽誤不少啦……”
九頭獅子李公明傲然一笑,露出得意之色。
須知武林人最講究麵子過節,他李公明這一現身,人家便認出是誰,可以想見他在南方武林中的地位。
叫他是豈能不欣然而喜,同時因在黑夜中,麵上的表看不大清楚,故此他可以毫不掩飾地流露出心中感情。
這一幹人很快便躍下地去,隱匿在黑暗中。
過了片刻,倏見西南角一條人影,疾馳而來。
眨眼間,已來到切近,這人好生張揚,一身白色緊身夜行衣,胸前用青線繡著個大蜘蛛,頭戴淡青色英雄巾,左手小臂上掛著個小鋼盾,右手持著一口短劍,雖在黑夜之中,這兩樣兵器,依然閃閃生光。
這人就在緊鄰江家的一座屋脊上停步。遊目四顧。
這時,一眾捕快。因有三位生力軍來接,雖然其中兩人不知是誰,但已知有一個就是名馳同方武林的著名人物人頭獅子李公明,因此不以早先般虛張聲勢,不待敵人進了包圍圈子,便已發動。
那白衣人老遠幾立在那兒,既不進,亦不退。
隔了老大一會工夫,這邊伺伏的人,已全都沉不住氣,實在鬧不清那廝在弄什麼詭計。
九頭獅子李公明和同來兩人,同匿一隅,這時悄悄耳語道:“這廝也恁地古怪,莫非乃是疑兵之計?”
那兩人都沉吟無語,著意思量。
書中交待,這兩人以前俱是武林中成名的人物,但因近二十年來,改業從商,逐漸與江湖疏遠,不似二十年以前的日子,非但闖蕩江湖以求成名露臉,還得在這上麵混口飯吃。
這兩人一個名叫楚天材,外號人稱八卦刀,另外一個名叫孟君業,外號子母梭。
他們從商已久,幾乎已完全脫離了江湖,但是,這兩人的名氣在武林中,依然甚是響亮。
隻不過僅限於年紀較大的人而已。
一般新出道的年輕武士,雖然也曾聽到年長者提起,但年輕的一代,往往漠視一切,直至他遭遇過許許多多不能抗拒的事實之後,這才明白了經驗是什麼樣的一回事。
可是,到那時候他們自己也已經老去了,他們諄諄相囑的話,也隻博得年輕一代的微曬。
這八卦刀楚天材與子母梭孟君業兩人俱是有身份的人,說話可不能隨便,因此,盡管九頭獅子李公明已說出他們心中同樣感到的疑問,但他們仍不立刻作答,細細著思量一下。
子母梭孟君業啞聲道:“小弟似乎瞧見那廝的白衣,胸前繡著什麼東西,莫非是隻青蛛蛛麼?”
九頭獅子李公明道:“像得很,大約不會猜錯。”
八卦刀楚天材悄聲道:“依我之見,恐怕人有能手暗中潛入這宅院之內。”
三人低青商議一下一便決定由龍頭獅子李公明住宅院內巡視一回,以免真個有敵人早已乘隙偷襲,而他們這三位名家還在外麵伺守.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了。
另外,由於母梭孟君業盡可能繞到那白衣人後麵,然後才與八卦刀楚天材一齊現身,將該人擒下。
計議既定,九頭獅子李公明首先借著牆要後角的暗影,悄悄躡走。
他門也覺得這樣子半夜窺入閨閣,甚不應該。
然而事實上又勢迫如此。
須知蜘蛛黨為江湖黑白兩道俱痛恨者,便是在於采花一事上。倘若龍頭獅子李公明不暗窺人家閨閣,怎知有沒有蜘蛛黨人潛入。
九頭獅子李公明一縱身,打一堵牆壁翻滾過去,身形盡量貼著那堵牆壁,以免被站在鄰屋高處的白衣人瞧見。
沿牆飄落地上,敢情是座院落,但見廊上當中一個小廳,兩邊僅是兩個房間,此刻,房門垂著簾子,晚風吹佛,飄搖不定,大概全沒關上門。
他心中暗叫聲糟想道:“若果此是內眷所居,那蜘蛛黨簡直不必用什麼熏香迷藥,一徑進房便可以下手,我們這一幹人,在外麵可連影兒也不覺哩!”
當下不由心中一急,疾如星火直縱上廊去,首先在左邊的房門找停住身形,側耳細聽。
房內傳出來輕微的鼻鼾聲,均勻之極。
九頭獅子李公明乃是個老江湖,對於睡覺後的鼻息甚有研究,這時微微一笑,一飄身,縱到再過去的房門口,再側耳而聽。
這一次他可微微錯愕,原來房中半點鼻息也沒有。
以他那受過高度訓練的聽覺,哪怕是最輕微的呼吸,這尋丈之遠,也必定能聽得到。
他狐疑地退開一步,想道:“要是這房間沒有人,該不會打開房門吧?”
不過,他此刻則隻好將疑問擱在一邊,因為他現在必須立刻到另外兩個房間去探聽動靜。
倘若沒有事故,還有後麵明院落要查探明日.這使得他不能再事耽延,腳下力用一點.斜樸而女。
一個起落間,已到了右邊的房門外,凝神一聽之下,龍頭獅子李公明瞼邑驟變,其寒如冰,猛然撤下背上的長劍。
原來他聽到房內有人呼吸之奮,他能夠辯別出僅僅中仍一個人,可是那呼吸雖然均勻,卻比普通入睡了的人稍微慢了一點,而且顯出是故意呼吸得沉重一點。
他雖然拿不定那是否蜘蛛黨的人已經潛入,故意裝出來均勻的鼻息聲。
但是有一點他可以斷定的,便是房中之人,定然沒有睡著,而且還裝出那種假的均勻鼻息。
本來此事值得奇怪,要知九頭獅子李公明乃是以真功夫成名的人物,他的輕功雖不特出,卻也不至於隨便被人發覺。
再推論下去,房中之人,要真具是蜘蛛黨的人,正在幹那非法傷天害理勾當。那樣任他武功再高,在這種時候,也斷然不能發覺像九頭獅子李公明這等功力的好手潛掩而至,因而裝出睡著了的鼻息來瞞騙他。九頭獅子李公明正是當局者迷,他心中已有了先入之見,一味以為已有蜘蛛黨的人潛入,是以一發覺有異,便向別處推想,撒劍作勢,便待批簾衝進去。
他這裏誇張劍拔,一觸即發之時,猛然背後不遠處察地一聲,當下極快地回頭一瞥,隻見一條白影,已自越牆而去。
同時之間,外麵暗號傳為,敢情是子母梭孟君業所發出的,跟著又聽到八卦刀楚天材的暗號。
他有點兒進退維穀,委決不下。隻因剛才外麵孟君業、楚天材所發出的暗號,乃是敵人已逃,他們追將下去的暗號。一聽出這暗號的內容,立刻便想到那蜘蛛黨的白衣人,可疑地屹站在隔鄰的屋頂,極可能是故意引他門現身,並一誘他門追到預布的陷講。
這樣,他必須立刻趕去接應,因為人家既然有人設狀以後,必定盡集高手,八卦刀楚天材與子母梭孟君業雖然藝精功課,卻也不能擔保不出差錯。
另一方麵,他又就眼瞧見一條白影越牆而出,身法甚是輕靈迅疾,顯然起碼已有目已同等功力。
此人匆匆竄走,可能是趕往接應他們自己同黨。
大凡人到了必須抉擇之時,總會較為偏向於自己有關係方麵。
他目下可不能再顧及這房中是否有人受害,卻非趕緊追將上去接應八卦刀楚天材和子母梭孟君業。,
當下一施身.疾縱出廊外、就在身形擦過欄杆之時,沉劍一拍,發出一下聲響,口中同時低沉喝聲好賊。
身形已如離弦之箭,疾然越過院牆縱上屋頂去。
放眼一瞥,隻見一眾捕快俱已現身,他疾掠過去,沉聲道:“請問頭兒們,在下兩位朋友是否已追下去?是打哪一麵去的?”
一個捕快道:“呶,他們往胡同角追去的,那廝輕功好高明哩,你的兩位貴友攔截不及,已追將下去……”
龍頭獅子李公明不再聽下去,腳下用力一蹬,身形已向西南角疾飛而去,那捕快還在叫道:“後來還有條白影……”
說到這裏,人家已去得遠了。
原來這捕快想說的,便是他們一見子母梭盂君業突然在那白衣人身後兩丈處現身,而這邊的八卦刀楚天材也已經準備好,倏然縱身上房,帶起一溜刀光,疾撲那個白衣人。
這時,一眾捕快早已憋得難過,一見他們兩人已經現身,便不覺齊齊從黑隅中躍將上房。
卻聽那白衣人冷笑聲,彼然轉身,疾瀉下地去。
那攔截逃路的子母梭孟君業可真沒想到人家有此一著,怒喝一聲:“無恥之徒。”也自撲下屋去。
誰知那白衣人已相度好地勢,借著下麵人這的院落回廊等地勢,反而打子母梭孟君業後麵冒出來,又躍上屋頂。
子母梭益君業一撲下屋,隻見那白衣人疾打廊間繞到後麵,並且躍上屋去。
當下怒哼一聲,又反撲上屋頂。
這一下上落。八卦刀楚天材也就堪堪趕到。
他發出一聲追趕的暗號,便一直追下去。
八卦刀楚天材因為唯怒九頭獅子李公明沒有聽到,便發出追趕暗號,再壓刀跟蹤趕往。
三人有如串珠般越屋踏瓦,徑向西南角疾馳而去。
走了約摸半裏之遙,三人的腳程使比出來了。
最前麵那蜘蛛黨的白衣人,有如風馳電掣,越奔越快,後麵兩人腳程大致相似,卻漸漸被前麵的白衣人拋脫。
再奔裏許,出了城外,子母校孟君業放目一瞥,隻見大地一片黑沉沉的,那白衣人竟然已失蹤影。當下瞼上不由大大發熱,但卻也不能胡亂再追,隻好停步不動,等八卦刀楚天材趕上來。八卦刀楚天材也自猝然停步,道:“那廝趕丟了麼?”
話一出口,猛覺其中有語病,連忙又道:“我也沒看出他怎樣隱沒的……”
子母梭孟君業耳額俱赤,道:“真慚愧死人……”
他這麼一歎氣,八卦刀楚天材也自鬧個麵紅耳赤,自把話說錯,憑他這種人物,焉禁得住方才那一句話。
幸虧此時天黑,彼此都瞧不清楚,當下八卦刀楚天材道:“咱們還須在附近搜索一下,孟兄以為如何?”
子母梭孟君業恨聲道:“那廝腳下油滑,若然再碰上了,定得請他嚐嚐我姓孟的子母梭滋味,就是這麼樣,楚兄,咱們分頭搜索……”
猛聽不遠之處,有人冷笑一聲。
兩人耳目俱靈,同時怒喝一聲,疾縱過去。
那冷笑聲音來路,正是左側兩丈外的一處小樹從,以他們倆人的身手,一個起落,便自撲到。
那子母梭孟君業怒火熊熊,在這飛撲之際,已經撤下十一節亮銀鞭,合在右掌中,左手已掏出一對子母梭,故此能及遠,極為厲害。
尤其他這種暗器手法,甚是待別。梭一出手,到了半途,子梭便脫穎而出,比母梭去勢更快,這時,因母梭發出特別的聲響,敵人往往因母梭的風聲未到而來不及躲避子梭暗襲。
兩人腳一沾地,已離那小樹叢不過五六尺之遙,同時住兩旁一散開,忽見樹叢後一道白影,貼地疾射而出。
一瞥之下,那道白影已出去了兩丈許。這份迅疾,可真叫這兩位武林名手也為之錯愕不已。
假如他門兩個不是經驗、閱曆、都極為豐富,不是腳一沾地,立刻采取散開包圍之勢,隻須稍微慢了一點,要就沒法瞧見人家怎樣走的,因為他們在樹叢前麵時,月光正好被那人弄的詭計所擋住。
這兩人要不是同來,而是一個人瞧見的話,恐怕得考慮要不要再追趕,然而此刻勢成騎虎,隻好拚命追撲過去。
夜色黯黯,萬籟俱寂,他們兩人隻聽到自己衣襟刮風之聲,此外,再也沒有別的聲音。
在他們前方三丈之遙,那條白影老是晃動,不論如何拚命疾馳,也總是隔著這段距離。眨眼間已趕了三四裏之遠,卻聽到前麵不遠處,流水潺緩,夜風吹過樹葉,發出低沉的響聲。他們趕了這一程,心中都同時泛起疑問,覺得這條引他們來此的白影,絕不惟早先那白衣人般拚命飛馳,意思將他們兩人甩掉,反而時快時慢,直是引誘他們窮追的樣子。
兩人雖然同樣有此感覺,但都是老得不能再老的江湖人,決不肯冒失說出來,這時不約而同地猝爾停步。
隻因他們都默然無語,凝神細察四下動靜,因此,隻在頃刻間,齊齊發覺晚風吹送來輕微的語聲。
兩人對望了一眼,彼此心中全意,便悄悄躡足人那語聲傳來之處走去。
大約定了三丈許,已到了一道小河旁邊,卻見對岸一座神祠,在黑夜中宛如一頭碩大無朋的怪獸,蹲伏不動。
於母梭盂君業指指那神祠。八卦刀楚天材點點頭,倏地分開,一左一右.沿岸走開四五丈。然後才躍過河去。
先說子母梭孟君業,他躍過之後,立刻鶴行暨伏地悄悄掩近那神祠。
那神祠正門向河,故此他必須橫移數丈然後繞到神祠右邊。
他想道:“這神詞大門洞開,何以不見燈光,隻聞語言?”
心情卻忽然緊張起來,捏一捏兩手中的亮銀鞭和子母梭,腳下輕靈地移動過去。
又繼續想:“我也不是初涉江湖,未曾經曆場麵的人,怎的會緊張起來,哦,是了,這蜘蛛黨邪門甚多,我久聞此黨惡跡凶行,故不知不覺中,心理上巨大受影啊……”
正想之間,已到了神祠邊。
但見祠壁甚是古舊,許多地方已經剝落殘敗,子母梭孟君業留心地瞧瞧那堵牆壁,想道:
“這堵牆不大牢固,相信用肩一撞,可以穿個大牆洞……”
忽然失笑起自己這無聊的念頭,當下不再移動,凝神側耳,傾聽詞內動靜。
詞裏語聲未歇,這時可聽得十分清楚。
隻聽:“……咱們蜘蛛黨一向使人聞名色變,幾曾吃過虧?我絕對不同意苗老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