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年這才無言,於是紛紛散開。
孫伯南準備再等片刻,肚子裏的飯稍為消化一點了,才去再練武功。
江上雲卻必須到後麵巷子裏的工場,巡視一番。
朱玉華隻好跟著姨媽,留在這兒。
江老爹獨伸回到前院,剛在房間裏坐定,早有家仆江忠端上菜來。
他瞧瞧這個仆人,年紀才過了五十不多,卻已有了老態,不覺搖搖頭,自語道:“風月侵人,轉瞬與草木同腐朽,老朽可得重出一趟,這才甘心瞑目。”
江忠問道:“老爺你要什麼?”
他搖搖頭,笑道:“昔年你曾跟我到江湖去,那時候你才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夥子。雖則其時南江劍拐,早已馳譽江湖,但總仍算得熱鬧。自從回來後,寂寞家居多年,你不覺得無聊麼?”
江忠精神一振,道:“那時候可真熱鬧,小的跟老爺見過那些世麵,真個死也甘心。”
江老爹道:“不過卻也真艱苦,是麼?披星戴月,登山涉水,啊,那些日子……”
江忠關心地問道:“老爺,敢是你老又想離家走一趟?”
江老爹點點頭道:“是的,我將重入江湖,但現在還未到時候,須得先準備好,也許不帶別人,僅僅和你兩個,到處走走,查清楚南兒父親當年慘死的一段血案,然後再決定行止。”
江忠耽憂地點點頭,卻見江老爹已開始每日靜坐調元運息的功課,便悄悄退將出來。
他四麵瞧都是靜悄悄,便踱出主店麵去。
隻見那李胖掌櫃把葵扇搖得甚劇,肥肉滿腮的胸上,淨是汗珠。當下心中暗笑這膠子好笨,這樣子搖扇豈不等於白搖?順腳走出店門站站,看著街上逐漸多來的麼人,心中有點煩亂,這是因為剛才老爹說及要重出江湖這事而所致的。
但他明白江老爹這番出江湖,必有重大原因,而不會僅僅是靜極思動,或是查明白孫伯南父親死因。
關於這個推論的理由,隻須看著江老爹每日練功這勤與及晨昏緞練劍據絕技時的用心,便可以想見。
這些年來,江老爹不但沒把功夫擱下,甚且比以前更見爐火純青,大有進境。
但他為什麼要這樣子苦練呢?他自己屢屢說及,武功再佳,也不過比尋常人長壽體健,決不能長生不老。
那麼,他苦練的用心,也就可以想像定是有計麼非常重大的因素,迫使他以八旬有餘的高齡,作這無休止的苦練……
他開始細想當年隨老出門,有同有結下什麼不解的梁子?左思右想,總找不出有什麼可疑之處,當下又想到與老爹齊名的另外武林三絕。會不會是這三絕和老爹有什麼過去呢?他細細考慮起來。
須知這位老家人江忠外貌雖然樸實,但也不是愚鈍之人,否則當年江老爹便不會帶個蠢仆到江湖去了。
而且,他這一想並非全無道理,因為除了和老爹齊名的另外武林三絕,誰能使得老爹這麼謹慎小心,如臨大敵。
他越想越愁,乍回頭,眼光無意中掃過店中門側邊的屋柱,猛可吃了一驚,連那憂慮一時也給忘了。
那屋柱乃是根四方的石柱,白底上寫著江家老店的字樣。就在那老字旁邊,一個青色的印記,恰巧印在老字那撤的底下。
那是個青色的蜘蛛標記,體積甚小,但江忠自幼即曾鍛煉過武功,眼力非凡,而且反應敏銳,眼光無意中一掠,便自發覺。
他雖然一時想不想青蜘蛛是什麼來頭,但卻敢肯定那江湖人一種不妥當的暗記。
江家老店以鐵器馳名江湖,待別是兵器,更是江湖人不辭千裏來訂製的老牌子。是以無形中和江湖人都有點交情。
這地麵尋常會發生一些盜竊搶劫的案子,可是二百年來,這江家老店從沒有出過半點紕漏。這又是江湖人暗中賣的交情。
現在居然有人生心覬覦這江家老店,甚且這公然在店麵上留下暗記。這樁事可真不簡單。
他出了一會神,徐徐走回店中,待走近時但見那隻青蜘蛛,栩栩如生,甚是可怖。
他本想立刻稟告老爺,可是現在正是他老人家坐功之際一下便驚動。再者,他早先是因為冷不防瞧見了驚駭而已.這刻稍為一想.也就沒下那麼緊張、因為他到底隨過老爺行走江湖,見識過好些場麵。
當下他掇了一條長板凳,放在店門外,自家坐在那兒。有意無意地窺伺左近得一切情形。
一個老家人坐在店門外,這情形的確普通得令人忘掉有這麼一回事。
歇了片刻,一個地痞樣子的人,在那柱上指掉手上的鼻涕時,忽然發現了那個標記!
江忠瞧見他的麵色都駭得發青,心中不由得想道:“這廝是本地人氏,我可認得,看他驚駭的樣子,莫非這青蜘蛛乃是官家重賞輯捕的江湖大盜?否則他怎人駭成這個樣子?”
原來官中捕快,全都需要借重這此流氓地痞作為眼線,這才有破案的線索,正因此故,凡是官中所欲緝捕的重犯,他們都會謹記肚中。
但那個地痞模樣的人,四麵張望了好一會兒之後,使趔趄地走開了。
江忠賴在那長板凳上,越發不肯移動。
好在他僅僅服侍江老爹一人,其餘即使是江上雲,也不敢支使他。
大約半頓飯時候過去,那些地痞模樣的人,領著一個人走來。
那人身軀結實,步履有力,雖是穿著尋常便服,但從眉目中的神情和舉動上,已可覺察出乃是公門之人。
他一直走過那根根四方柱,斜脫一眼,便自走開。
江忠隱約可以窺見他的顏色變了一下。
兩人都裝著經過此處的模樣,霎時走遠了。
江忠尋思了一會,本待上街去找個和衙門相熟的人,探聽一下青蜘蛛的來曆,阻轉念此事不宜張揚,否則若今晚有事,而公門中人阻擋那青蜘蛛之時,江老爹當會現身,那時,江湖上立刻能夠追循到線索.得知武林中‘南江北歸,獨孤神拳震九州’的四絕之首南江,乃是這江家老店了。
再等一會,看看沒有什麼異狀,便抱了長板凳進店。
他一裏走進兒老多房間裏,恰好江老爹已經作完功課。
他忙道:“老爺,小的剛才在外麵站了一會……”
江老爹笑道:“你瞧見了什麼?來,來,先幫我收拾一下。”
江忠應了一聲,立刻收拾房中物事。
江老爹道:“你剛才在外麵麼?瞧見了些什麼?啊,我想該是令你很驚奇的東西吧,對麼?”
江忠點頭不迭,江忠待說出來,江老爹卻舉手攔住,道:“且讓我猜猜看。”
口中說著,雙目炯炯,緊盯江忠麵上。
他道:“我猜定是個江湖人的暗記。”
他拖長了聲音,眼見江忠露出驚異的神色,立刻下下結論,道。“定是個青色的蜘蛛,可對麼?”
江忠驚歎一聲。
江老爹接道:“那青蜘蛛看來非常生動,噎,還有,後來你還瞧見了一些人物?”
末後這句話,可不大肯定。
但江忠的神色間已使江老爹可以絕對保證沒錯。
江老爹略略想一下,道:“那是公門中人,是麼?”
江忠又驚歎一聲,顯然他已對這位老主人神跡般的忖測而深深敬佩得五體投地。
他不禁道:“老爺你怎想得出來的?難道你真有天眼通?”
佛家中有一種神通,稱為‘天眼通’,據說能察知過去未來。
江老爹嗬嗬一笑,道:“我說出來時,你便覺得不值一文錢了!”
江忠懇求道:“老爺請你說出來吧,小的可要想破腦袋了!”
江老爹道:“也好,我不妨解說一下,首先你進來時,告訴我說曾站在店外,當時我止住你,先收拾東西,其實,我已經注意到一個問題,便是你向來不是那種大驚小怪的人,但此刻卻種迫不待要告訴我一件什麼事,這事卻是發生在店外的,於是便開始想,有什麼事能使你如此迫切地想告訴我呢?”
江忠茫然點點頭,沒有做市。
江老爹道:“這兒有什麼奇怪之事呢?我略一沉思,便斷定不會是本地發生之事,定是外來的什麼事物而令你吃驚。”
“我知道你懂好多江湖道上的竅門,而這一兩日來,武林中知名之士,群集湘南衡州,是以我的思路立刻轉到江湖人上麵去。”
“照我想來,正派之人,大致不會令你吃驚,唯有江湖敗類,方足引起你的注意,恰好今天我在店內瞧見三個不正經的家夥來買單刀,於是我立刻聯想到這上頭去。”
“近年來崛起江湖的不法幫會,最著名的當是黃河中遊一帶的‘天星幫’,可是這一幫雖然若我毒辣,下手時往往將被害人家弄個寸草不留,卻從沒有聽聞過發生‘采花’之事,故此,我便想到魔蹤遍及南七省的隱秘幫會‘蜘蛛黨’。”
“這一黨人數不多,但均是武功甚強之輩,大部分是出自海南黎母嶺赤足仙門下,武功自成一派,詭毒甲冠天下,特別是將敵人處死之時,總留下一隻海南特產的黑蜘蛛在額頭麵部或其他顯著之外,甚是駭人聽聞,那蜘蛛黨為與海南黎母嶺赤足仙有別起見,便改用青色蜘蛛的記號。”
“這僅是近十年來出現江湖的一個妖黨,無怪你不知道。這蜘蛛黨有一點尤令江湖人不論黑白兩道俱是痛恨的,便是凡做任何案子,總要財色兼得,並且將該受害女子,以黎母嶺特製的一種毒藥,稱為‘啞草’的,強之服下,因而暗啞不能言語。”
“我既想到此派,心中也料出近日湘南何以忽然出現這許多高手之故,於是我一隻說出是隻青蜘蛛的暗記,你果然露出驚異之色,但仍欲有言,於是,我便推想到你去了這許久工夫,定是正在外麵窺伺,那樣必有可疑之人讓你瞧見無語。”
“當時我故意停了一下,見你沒有否認我推測之色,而且如果是那蜘蛛黨的人,你多半會跟蹤他們下來,此刻應未回轉。是以我便想到官府中對這蜘蛛黨緝捕很緊,可能是官府中人發覺了,派出幹練公人,著便衣前來查勘。”
江忠這時長長的啊一聲,笑道:“老爺真個明見,料事如神,怎的便想得到這麼多,小的恐怕要死一整天工夫,也說不定能否想得出來。”
江老爹道:“早先我本待告訴你有三個形跡可疑之人,心懷叵測死盯了華兒幾眼!若換作昔年心性,恐怕當時便暗下毒手,教他們出門後半個時辰,便自氣絕,可是如今已經老了,想著人生總難跳出財色兩關,普通人遇上華兒這麼美貌的女孩子,還不免看多兩眼,何況這些江湖人?結果我和你談起昔年行走江湖一陣感唱,便急過去了現在既知官門中人發覺,今晚可得想個法兒,別讓那些精明的江湖人,探知南江是這兒的老頭子,嗬嗬……”
笑聲雖然溫和,卻仍帶有自傲之意。
江忠忍不住愁鎖眉尖。
江老爹問道:“咦,你怎麼啦?”
江忠慌忙道:“啊,小的……小的在想……”
江老爹道:“你有什麼心事不能告訴我麼?嗬嗬!”
江忠忙道:“小的蒙老爹十年優厚大恩,如今孫子都有十多歲大,不但不愁衣食,而且還能夠安心讀書,小的焉有心事不可告老爹之理,小的是在想,你老這麼多年來,日夕勤練不輟,雖說武功之道,放下不得,但老爹你……”
江老爹夷然一笑,道:“原來你開始想問題了,好吧,我不妨簡略告訴你,便是你之所猜沒錯,我的確要準備和另外三位齊名的朋友;來一次真正的較量,想我們四人,同稱武林四絕,卻總未曾會過麵,我估料他們三位總有一較高下之心,到了一天,大家不難碰在一塊兒,這排名之爭,使須決定,這事非同小可,彼此都有數十年鍛煉之功,到了緊要關頭時,都將全力以赴,那時候,偶一失閃,不但一世英名,付諸流水,恐怕老命也保不住,是以我不敢有絲毫疏忽,說起來雖有這原故,但帶有一部份理由是為了自己的興趣。”
他歇一下,間見江忠麵上愁依然。知道總要設法令他放下心事因此便又繼續說道:“須知武功一道,練到精深時,便會變大一件嗜好。越久而越不能目投.我倒並非完全因準備來日之爭而苦練不輟這一點,你應當能夠了解!”
江忠聽得江老爹如此推心置腹,不覺受寵若驚,有點手足無措的樣子。
江老爹道:“今晚必有事故,看來老夫恐怕非開殺戒不可。”
他歎息一聲,言下大有惋惜不能終保晚節之意。
江忠建議道:“老爺你可以不出手啊,雲少爺和南少爺的武功,已足以震驚武林,趁這機會,讓他們見識一下,也是好的--”江老爹道:“你這一說可就把事情看得太簡單了,須知他們此刻武功雖佳,但未曾真個動過手,是以雄心未起。倘若今晚讓他出手,贏可是贏定的,但贏了更麻煩,他們立刻會想到去怎樣揚名關外,隻要一踏入江湖,我可不敢擔保他們還能恢複目前這種簡單平靜的生活!”江忠大大點頭道:“老爺高膽遠見,小的早先說錯了--”當下江老爹複出店巡視,直到晚飯過後,看看天快黑了,便上了店門,隻個兒算了一回賬。回到後院,卻見自己房間,燈火通明,裏麵人影幢幢。他一逕走進去,但見孫伯南,江上雲,朱玉華這三個年輕人都在房裏。江上雲率先道:“爺爺,我們聽故事來啦--”朱玉華拿著雪白鵝毛扇,笑得甜甜的,殷勤服侍老爹。江老爹笑道:“這麼晚了,還聽什麼故事?”一麵說著,一麵在寬大的牽手椅上坐下。眼光一掃,隻見三人神色不善,特別是江上雲和朱玉華,當下忙道:“虧得你們這麼大的聽故事勁兒,好吧,爺爺就說一個,怎麼樣?
不呶嘴巴了吧?嗬,嗬--”朱玉華嬌柔的道:“我們不聽別的,先要聽聽那金縷衣的事情--”江老爹意外的道:“啊,原來這個-我說過今天晚上告訴你們的,是麼?”他頓一頓,接過孫伯南衝來的香茗,喝了一口,便道:“早上,我說到哪兒去了?啊,是說到她姓高,名輕雲。”“她可真像高空裏的雲那麼輕盈美麗,我們是孩提之時,已經認識!她父親乃是北方極著名的鏢師,江湖稱鐵彈追風高固!你們重沒聽我講究過這一號人物是不?這是因為我不大願意提起之故!這為高老鏢師雖然在北方甚負盛名,卻原來是湘籍,那時候老家就住在我們店子斜對麵。”“他不大回來,不過每年總回過三五趟,而且每次回來,總少不了要來我們店裏買點兵刃用品,特別是一種為他精製的‘鐵彈’,這種彈子體積較之普通的為小,但因為是上好精鋼所打就,故此分外沉重,他便是以一手鐵彈絕技以及獨門輕功而見稱於武林,這一來,他便和我們全都熟悉了,閑常則內眷有時往來,因此就在很小的時候,我便認識了她。”
“到了她十四歲時,便隨父親到北方去了,一晃五年才回來,那時彼此都大了,忽然重逢,覺得甚是陌生。”
“後來因為幾次喜慶之事,我們因這些機會而碰頭,著實談過好多話,那時候,我才知道她已有了婆家,乃是保定府一位富家之子,名叫張幼聰,他家裏雖是大財主,但本來卻是武林人,在北方也算得上是出名的人物。”
他忽然停住,凝目瞧著那盞挑得高高的燈焰。
江老爹臉上那種追憶往事的癡癡神情,使得在旁邊的三個少年男女都不敢多一聲打擾。
“我和她的情形,不必細說,反正過了不久,我們都在心中產生了感情。可是我們隻能努力地壓抑住,因為不但她已是有主名花,便我也是定下了親事,我們再年輕再大膽,也不能胡作亂為,因為這裏邊關係到另外的兩個人,他們可不應該為了我們的自私而無幸受累,在那位張幼聰而言,隻不過覺得非常侮辱而產生出仇恨而已,但在你們的祖母,卻可能因此而喪失了人生的一切,後來,我精心製作了那件金縷衣送給她,因為她說她常愛在夜晚,仗著家傳絕頂輕,到處溜溜,順便遇上不平之事,伸手管管,我深知她的輕功雖然不俗,但其他拳腳或兵刃卻不見得高明,這件金縷衣,正好適用,一點也不必害怕人家暗算。”
江老爹長長籲口氣,便住口不說。
江上雲著急起來,道:“爺爺,這故事完了麼?”
江老爹深深瞧他一眼,緩緩地搖搖那皤白的頭顱。
朱玉華也連忙幫腔:“那麼請您說下去好麼?”
江老爹又道:“本來又沒有什麼事,不過是個年輕人的夢,後來破碎了,雖則,當時味道十分苦澀,但卻值得一生回味。”
“又是過了許多年,那時候,你爹不但已經長大娶媳婦,而且已生了你……”
他用下巴指指江上雲。
江上雲眼睛睜得大一些,因為他知道爺爺憑空提到那亡的父親與及他本人,必有什麼牽連。
可是眼睛一轉,卻見朱玉華隻癡癡地瞧著爺爺,沒有看他,不禁掠過一陣失望的情緒。
江老爹又道:“有一天,她忽然遣人來向我求助,原來是為了一些武林糾紛,那時張幼聰已因賭而破產了好些年,仗著一身武功,便入鏢局裏混混,是以惹下武林糾紛,其時,她早知道江湖上稱為武林四絕的南江是我,故此會向我求救。”
“當我接到她求授的訊息時,正好你們曾祖父病重垂危,我見張幼聰的仇家,不過是黑道中幾個次等之物,當下便命你父親趕去,暗中相助,最好能於事前暗中化解掉,誰知你父親這一去,便自音訊杳然。”
“隔了將近半年,我將你曾祖父喪事料理完後,便親自動身往保定,查個下落,到了保定,敢情張家早在半年前已經搬走了。”
“經過幾番周折,我才查明你父親已經死了,而且葬在城外一處亂崗上,這線索是因為我在一處賣雜物的攤子上,見到你父親所用的鋼拐杖,那個發現的人,把拐杖撿回賣了,另外才去報案。”
“我乘夜把你父親的屍身,挖出來,但是因為時日湮久,屍身已壞,我不出致死之因。”
“那時候我心中的悲痛,不是言語所能形容,隻有惘然攜骨返家,真個不知如何能對家裏的人交待,待別是你賢德的母親,此所以我絕不能在地麵前提起金縷衣之事,因為後來我已將真情說出,慘禍又因這金縷衣的主人而起,她若是聽到,必定觸動心事。”
江上雲這時俊瞼通紅,問道:“那麼爺爺你到底有查出我爹因何而死麼?”
江老爹道:“沒有,後來我保知道張幼聰和高輕雲反目而各自去了,也不知道兩人結果到了哪裏,算起他們反目而走的日子,該是你爹到了保定之後,況且,尋時候南江劍拐出過一次,而且是非常轟動江湖的一次,便是北方黑道當時有所謂燕雲三太保的,還有塞外兩個赫赫有名的大魔頭,在保定府碰上南江拐,劇戰了一晝夜,全都搖羽而遁,據說每人都留下了記號,這可證明你爹當回原本無事,後來卻不知如何會遭遇橫禍,伏屍亂崗。”
朱玉華問道:“現在那些什麼太保魔頭都還在世麼?”
江老爹道:“這個我可不大清楚,若果他們還在的話,那也該有六七旬上下的年紀了,自從那一戰之後,南江劍拐更加倍譽江湖,但那幾個受創的魔頭,卻無聲無息部隱遁起來。”
朱玉華插嘴道:“我早先本以為是個美麗而悲哀的故事,哪知卻是這麼淒厲,我……我今晚可要因不著啦!”
孫伯南一直沒吭聲,時卻仔細詢問那燕雲三太保和塞外兩個魔頭的名字和武功家數。
這一鬧可就到了初更時候,王氏扶著少婢,出來催們安寢,這本是司空見慣之事,可沒料到今晚卻是人家說出當年的一段公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