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那柄劍我自己須用呢!”
他忽然有所悟地道:“咦,我想起來啦,那陰陽筆褚兆的武功,在當今武林中,算得上是第一流人物。他的判官筆怎會折斷?莫不成是遇上東海金鍾島的人?”
江上雲門道:“那些妖道也來中土了嗎?”
江老爹沒有答他,又自語道:“啊,不,褚兆封筆時在十年之前,南兒的爹卻在半年前遇害。這時間相隔得太久,不可能是同一撥的事情。那麼,誰能夠辦得到呢,北歸麼?二神麼?”
內院裏走出一個人,人未到,香風先送。
兩少年回頭一瞥,但覺眼前一亮。
放情是個二八年華的姑娘,一身淡青衣裳,淡雅如仙。那爪子形的工臉上,一雙清澈烏亮的秋水,最是銷魂。
她輕盈走到江老爹,叫聲爺爺,一向兩人做以臉,吐一下舌頭,道:“你們跑到哪兒去了?姨媽說要罰跪哩!”
江上雲劍眉一揚,道:“我可是給嚇慣的,你這一手別來嚇我。”
孫伯南隻看了她一眼,便垂目瞧著江老爹。
但這位悄麗小姑娘,那烏溜溜的眼光,卻老是凝注在他身上。
江老爹抬眼瞧瞧這位孫女兒,溫高一笑,道:“這兩個孩子回來得並不遲,倒是和我閑磕了一會牙……”
朱玉華道:“爺爺又護著他們麼?”
江老爹微笑一下,在這些青春蓬勃的少年男女之前,他的確覺得很快樂。像他們那無憂無慮的特質,使得他這個年逾八旬的老人家也沾染上了。
江老爹道:“華兒你為什麼有點兒氣喘?跑了許多路麼?”
朱玉華答道:“不,爺爺,剛才出來時,瞧見一隻耗子打牆根走過,嚇得我那顆心起跳……”
江上雲立刻取笑她,但她卻毫不介意,隻白了他一眼,便道:“咦,為什麼南哥今天老不做聲?”
孫伯南笑一下,仍然沒有做聲。
江上雲卻有點不忿地哼一聲。
孫伯南忽地問起劍招來:“爺爺,那一招‘搖山震嶽’連環七快劍,最末的兩劍,孫地總使得不似爺爺瀟灑自如。是不是腳步錯了?”
這時,店外進來了三個漢子買東西,江老爹道:“這個等會兒再教你吧,現在你們先進去吃飯,洗個臉休息一會,都進去吧!”
這三個少年男女都走進去了。
江老爹耳中聽到那個客人乃是來買兵器的,便收斂了精神,緩緩走出去。
卻見那三個漢子,粗眉大眼,敞胸卷袖,一派江湖氣。三人之中隻有一個在跟胖掌櫃說話,倒有兩個直著眼睛向這裏麵瞧著。
江老爹走將出來,卻見那兩個漢子擠擠眼睛,驚歎地晤一聲,這本將注意力移到同伴和李掌櫃的對話上。
江老爹心中想:“你問這兩個下作東西,我要不是做正經生意的人,準備得吩咐結地往後別走出店麵,這孩子敢情也長了。”
想到這裏,老人家自己微微一笑。
這三個滿是江湖氣的漢子,買的不過是鋒快的單刀,江老爹便沒有搭腔,管自拿了毛帚,到處拂掃。
他們羅嗦了很久,那兩個早先直得眼睛往裏麵瞧的漢子,此刻仍然不注地扭頭內瞧。
店裏本有些現成的單刀,貨色也是上佳的。但這三個漢子老是嫌這嫌那,胡混了大半個時辰。
這時,店裏另外一個夥計老五也出來了,幫同小三子把十數柄單刀搬來搬去,鬧得一頭汗。
江老爹站在一旁,冷眼旁觀,越看越不是味道。
乍見那三個漢子眼睛一亮,直著脖子裏麵瞧。他老人家咳嗽一聲,緩緩往回走。
果然瞧見朱玉華地站在內門。
江玉華嫣然一笑,道:“是的,爺爺。”
江老爹可沒有說她,道:“是南兒連飯也忘了吃麼?這孩子老是這樣,也怪可憐的。”
一邊說著,一邊往門內走去。
朱玉華領先走著,不時回轉身瞧瞧江老爹,到後來,卻撒嬌地挽著江老爹壯健有力的臂膀,一同走著。
穿過闊大的天階,走進一座院子裏,四下靜無人跡。
他們一直再走出對麵院門,那兒又是一處天階,盡頭處的院牆上,卻是個月洞門。
一跨進月洞門內,隻見廊上的欄杆,一個少年坐在上麵,捧著一碗飯在扒呢。
朱玉華道:“爺爺你看,雲弟老坐在欄杆上吃飯,姨媽說他也不聽。”
江上雲大聲道:“你不必支使爺爺說我,我本來就是。“”
江老笑一下,道:“那麼你比想想.這可不是鬧麼?”
他一到了內院,腳步也輕健了,聲音也響亮了。
朱玉華像隻燕子似的直飛上廊上去,伸手道:“我知道你早吃光了,淨等我來盛飯,拿來吧!”江上雲俊瞼上閃過喜悅的光輝,把手中的空碗遞給她。眼看她進去了,然後指指那邊角門,道:“南哥在那邊呢!”
江老爹笑著搖搖頭,道:“我真管不了你們些愛鬧的孩子。”
嘴上一麵著,一麵向那角門走去。那扇角門沒有關上,他走進去,眼前陡然一寬,放情是塊三丈方圓大的草地。
茸茸綠草,在陽光下閃出嫩碧的顏色,一片綠油油的,十分悅目。
太陽光下,那高大的孫伯南,正拿著劍在草地上比劃,左手還有一根鴨卵粗的精鋼拐杖,長可及胸,份胸份量甚沉重。
靠屋牆邊的一棵樹蔭下站著一位中年婦人,長得麵如滿月,身體有些發胖,配起來信是個慈祥溫和的母親形象。
她默默地看著孫伯南練創,這時回眸瞥見江老爹進來,便笑著道:“南兒,爺爺來啦!”
一邊向老爹斂任行禮。
江老爹嚴如平常般跨步而走,卻快得出奇,隻那麼一步,便到了孫伯南身帝。這一手極上乘的縮地功夫,若給武林人看見準會驚駭得難以置信。
隻見這位老人家衣袖飄飄,直掃向孫伯南劍影中。
孫伯南嘿然吐氣開聲,左手鋼拐急如星火,一點草地,身形衝前兩尺,手中劍颼刺戮出來,一時光華騰湧,滿地劍光。
這一手正是早先孫伯南所說的‘震山搖嶽’邊環七快劍。身軀因左拐往地而略略懸在空中,連攻七封,快得無法看出究竟。
卻見江老爹的衣袖,在劍影中飄飛搖擺,總是不讓劍光圈住。
這原是一霎那間之事,隻聽啪地一響,劍光盡斂,敢情是支鋒利之極的長劍,被江老爹的衣袖卷住。查中孫伯南仍然右手平伸,作出以劍刺敵的架式,兩腳已站回草地上,那支鋼拐往地上,整個人驟然看來,就像用鐵鑄成似的,動也不動。
江老爹右手衣袖卷在孫伯南的劍,卻能看出來是向下直壓。
孫伯南麵色凝重之極,仿佛那劍上挑著一座嶽,沉重得非人力所能抗拒。可是他仍然勉力支撐住,卻見左手的鋼拐,顫抖不休。
江老爹朗聲道:“南兒小心。”
聲音甫歇,右手緩緩下沉。
孫伯南全身架式毫無改變,但那輛劍卻禁不住向下彎曲!他額上不禁沁出汗珠來。
猛見江老爹嗬嗬一笑,收回衣袖,道:“好,好,方才那七劍已練對了,隻差火候而已,剛才這一招‘雲裏翻身’,快是夠快,才足以製敵而奪回主動之勢。”
孫伯南將利劍歸鞘,抹抹客麵上豆大的汗珠,道:“爺爺,我會記住的,但為什麼那‘暗換乾坤’的力量總沒有進步?”
原來這南江劍拐技,有一點匪夷所思的奧妙,便是能以左手鋼拐柱在地上,借地麵之力,傳到右手劍上,一任對方武功多強,挾泰山壓放之勢而下擊,也能夠硬給擋住。
當然這是指已經練成功夫稱為‘暗換乾坤’,的確能令任何強敵為之失驚,倘若對不識的話。
江老爹:“我們‘暗換乾坤’奇功,你也知道僅僅用以抵禦強敵全力一擊才有用處,卻不能借地麵之力,去攻敵製的招,第三招就怕功力不斷,不過,即使這樣,也夠教人驚心動魄,甚至會因而嚇退,須知道這種內家功夫,絲毫勉強不得,你千萬不能心急,反而誤事--”
孫舊南又抹抹開,唱然道:“爺爺的意思,孫很明白,可是要孫兒等到幾時呢?”
江老爹愣一下,一時沒話好說。
樹蔭下的王氏走過來,道:“南兒老是這個樣子,一拿起劍拐,任什麼都忘了。快吃飯啊,不,先抹抹汗,原一會才好吃飯。”
孫伯南應了一聲,當下三人一道走回去。
王氏道:“南兒你不要這樣中了魔似的,老是著劍和拐,須知這世上還有許多別的事兒,要你用心和努力夠獲取。”
孫伯南搖搖頭。
他那誠實的臉上,一點也藏不住假裝的念頭。此他若認為不對,決不能夠裝出對的樣子。
王氏又道:“爺爺,你老說對麼?一個人的時間有限,可不能淨是顧著弄刀舞劍,別的事兒都不管。”
她望著江老爹,似乎要得麼他的同意。
江老爹真不願違拂這位賢媳的意思,隻好點點頭。
這時他們已走到角門,朱玉華站在院子裏迎著他們,聽到姨媽的話,便接口道:“對啊,古人的詩不是說過:勸君莫借金縷衣,勸君借取少時……”
江上雲在廊上大聲接著念道:“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析技,不對,不對,把花兒拆下來,一忽兒便枯死了,還是留在位上更好,對麼?爺爺……”
江老爹靄然一笑道:“你別胡扯,媽可是說的正經話。”
他說著話,江上雲已指搬了一張藤椅,放在小廳外的廊上。江老爹走出台階,在藤椅上坐落。一個仆婦大聲招呼孫伯南去洗掉抹汗水,王氏卻搬張小幾,放在江老爹椅旁。
朱玉華也端了個盤子出來,裏麵擺著孫舊南的飯菜,往幾上一放。
江上雲衝來一杯香茗,也擺在幾上。江老爹端杯喝一口茶,瞧瞧朱玉華,忽然道:“可惜現在我沒有這份閑心,昔年炮曾製了一短袖內衣,那是用特別精練的金錢織成,穿在身上,可以刀搶不入。即使遇上強敵練有劇毒或極強的掌力,也能卸消大半,不致重傷內腑。我看著你的身子較弱,有那麼一件寶貝,倒也合適不過。”
朱玉華一聽,眼睛都睜大了,江上雲也連忙湊過來,問道:“爺爺你製過的那一件呢?
那哪兒去了?”
江老爹徐徐道:“哪是六十年前的事了。”
他頓一下,瞧見王氏不在旁邊,又道:“爺爺那時候年紀尚輕,暗中送給一個人了。”
他的眼光慢慢到碧朗如洗的天空,緘口不語,生像是在追索那去得非常遙遠的往事。
朱玉華柔聲追問:“那是什麼人啊?爺爺,可以告訴我們麼?”
她站在江老爹右側,用那隻欺霜賽雪的玉手,輕地撫摸江老爹的白須。
江上雲也繞到江老爹麵前,蹲下來,兩手搭在爺爺的膝上,仰瞼瞧著爺爺。星目中射出詢問的神色。
江老爹仍然瞧著天,緩緩道:“那是個美麗的姑娘,她也長得很柔弱,就像華兒你……”
一頓又道:“方才你們提起金衣,我才記起這回事,因為那襲金線織成的內衣,我取名做‘金縷衣’。”
“啊,相隔得這麼長久,我已經忘了這回事。”
江老爹依然回眸瞧她一眼,隨即點點頭,道:“是的,可是還是忘記了好。”
江上雲道:“爺爺,你是不是用那幾個堆在工場角落的煉製爐製那些金線的?”
江老爹點點頭。
江上雲急問道:“你老幾時也教我練麼?我也織一件金縷衣--”江老爹道:“這門絕技總是要傳給你的,不過可不是那麼容易,非得往苗峒收購許多紫金沙,還得加上大雪山待產的‘軟銅’。”
“我知道。”江上雲接口道:“那軟銅又名‘繞指柔’,合在其他金屬裏,能夠使得那些金屬軟硬如意。”
江老爹道:“是的,但還有哩,除了這些金錢之外,還得找到西域金猩的毛,紡成細線,然後與紫金線織成一件衣裳。這金猩已是通靈之物,世間罕見,要得到它的毛,故此後來我才有這種金地猩毛來織那金縷衣--”
江上雲道:“這種東西然得之不易,才算得上是寶貝,否則人人皆有,算不得稀罕了。
爺爺你幾時教我煉那紫金成為細線的秘技?嚇?”
江老爹道:“過幾天我便教你,好不好?再說你想織一件金縷衣送給誰呢?這寶貝可不能隨便賣哪!”
江上雲歇一下,道:“當然不賣,我要給我的……我的……”
江老爹打趣的嘴道:“媳婦麼?嗬嗬”
江上雲立刻否認:“那不一定。”
朱玉華忍不住問道:“那麼究竟想給誰呢?”
江上雲瞧她眼,那是非常大膽的一眼。
朱玉華仿佛能夠瞧見他眼光之中,蘊藏著許多意思。她連忙移開眼睛,因為她立刻想起另一個人來。
她極希望另外那個人也用這種眼光看她,然而他不!他甚至連平平常常的一眼,也吝於投瞥給她。
江上雲道:“我將送給我心中最喜歡的人!”
他有點兒失望,因為她不肯瞧他。
江老爹早已再望著天空,因此沒有注意到這一切的發生。
他道:“對的,當然是給自己最喜歡的人。”
孫伯南已洗抹完,出來吃飯,他的食量真大,連吃六大碗碗,麵不改容。
江老爹癡望著天家空許久,忽他們然道:“現在那襲金縷衣已不知落在何方,我偶然也打聽他,卻總沒有聽人提起,恐怕也像天上的浮雲,或者飄到茫茫無際的冥空,或者已經認這世上消失。”
孫油南一愣,低聲問道:“什麼金縷衣啊?”
他的臉向著江上雲,這問話當然是向他問的,可是江上雲忽然像生氣起來,扭轉頭,不理睬他。
他茫然又將麵瞧瞧朱玉華。
她立刻援救似的,低聲將方才所談說的一切,盡數告訴他。
最後,連江上雲所說的話,也都給敘說出來。她可是睜大消限,仔細地瞧著他的反應。
然而孫伯南根本不曾注意江上雲話中之意,隻道:“啊,原來如此。這門秘技雲弟總得要學會才對。”
她有點失望地低哼一聲,但立刻又問道:“你不想學麼?”
孫伯南尋思一下,便搖搖頭。
她奇怪地‘咦’一聲。
孫伯南淡淡道:“我沒有功夫學製這東西,整天忙著練武還來不及呢!”
她無奈地笑一下,帶著嘲諷的味道:“人家說‘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你卻是不必勸,也不惜那金縷衣!但‘少年時’你要不要呢?”‘少年時’三個字咬得特別重,孫伯南仍像無動於衷。
他用斷然的態度說:“我什麼都不管。”
但隻說了這麼一句,便不往下說了。
江上雲見朱玉華有點賭氣的樣子,不禁愉快地笑一聲。抬目見爺爺滿臉悵然,便搖搖他的膝頭,道:“爺爺,你真個還記得那麼長久的往事?”
江老爹瞧他一眼,見他問得實心實意,便道:“孩子你不會懂的,爺爺一生雖然拘束在這間老店裏,可是那顆雄心,卻仍然像昔年偶入江湖時一般,可是,爺爺終究把自己拘限於這個地方,所以……”
他拉長了聲音變得更為鄭重地道:“所以總不免常常回溯憶念過去的一切。”
他歇了一會,見三個少年都聚精會神地傾聽著,便又道:“你們讀過陸放翁的詩,可還讓得他重遊沈園所題的兩首絕句麼?”
三個少年人一齊點頭,江老爹用眼睛向朱玉華示意。
於是,她用那柔潤動聽的聲音念道:“夢斷香銷四十年,沈園柳老不飛綿,此身行作稽山土,猶吊遺蹤一悵然。”
她稍為停頓一下,再念道:“城上斜陽畫角哀,沈園非複舊地告,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餘韻嫋嫋,淒婉動人。
江上雲那俊美的瞼上,掠過一重愁的陰影。
江老爹那花老而圓勁的聲音響起來:“華兒念得真好。”
江老爹又道:“那時候的陸放翁,已是六十多歲的人,他也說‘夢斷香銷’了四十年之久,可是,猶吊遺蹤一悵然--”
三位少年人都是有所悟地微微點頭。上麵的兩首詩乃是宋朝被稱為‘小李白’的愛國詩人陸遊所作。
他在年青時,因為母親和他的妻子唐氏不和,古人首重孝道,故此陸遊隻好把唐氏休了。
然而他實在極愛這位妻子。後來有一個他去遊賞著名的‘沈園’。恰巧碰上唐氏和她再醮後的丈夫。
當時,唐氏情難禁,居然邀陸遊同在一起飲酒遊賞,其實陸遊便真了一首‘釵頭鳳’詞,那首詞是:
“紅酥手,黃藤酒,滿園春色宮牆柳。東風歡舊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唐氏讀了,甚是悲傷,便也真了一首回贈,詞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邑絞捎透。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
這兩首詞,完全寫出兩人那種纏綿不盡而又被形勢格禁的悲哀心情,於是傳誦一時。
自從這次沈園一別,他們便沒有再見過麵。
四十年後,陸遊從四川歸來,那歸唐氏已經先他而逝,而他自己也是兩須皤然的老叟了。
但他重遊沈園之時,仍然情思惘然,傷心不已,臨風倚樹,追憶懷思當年的情影,便題下這兩首絕句。
從此,也永遠留下這段淒豔的故事。使後人讀到這些詩詞之時,不由得令人為之扼腕歎息。
江老爹正是用這個故事,來說明並非人老,情感便隨之而枯萎。
江上雲道:“爺爺,你平日任什麼事情都談過,唯獨這樁事,你老總沒提起過一言半語,為什麼呢?她姓什麼?你們怎樣認識和分手的啊?”
這些問話,可正是朱玉華和孫伯南所想知道的。
孫伯南不過因愛這位老人之故,所以想知道他的事。
朱玉華卻直是好奇得不了,巴不得江上雲有此一問,此時也接口道:“是啊,爺爺請告訴我們吧!”
江老爹微微一唱,道:“咱們爺孫們雖是無話不談,但這件事我自己也極力忘掉將,故此總沒提起過。”
他歇一下、眼光又移到朗朗碧空去:“她姓高,名字叫輕雲。啊,這名字,她真像這名字般輕靈和飄忽。我們早在孩童之時……”
老人忽然住口,三個少年全都睜著眼,拉長耳朵等他說下去。
一陣步履聲傳來,三個少年都辨認出乃是王氏的腳步聲,卻沒有一個回過頭去。
江老爹嗬嗬一笑,收斂了剛才那種追思懷憶往事的神情,用宏亮的聲音道:“我得到前麵休息一會,種們晚上談吧,嗯!”
他明知這幾個少年必不肯就此罷休,但他的確要避開那位賢德的兒媳婦,才能說這樁事。
是以他隻好耍個槍花,大聲道:“你們不許嚷,聽爺爺說,今天晚上,一來天氣較涼,適宜談話。二來屆時有點事,會讓你們驚奇一下。”
王氏已走近來,接嘴道:“也該請爺爺休息一下了。別老是說,他老人家寒暑不侵,但這大熱的天,休息一會兒總得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