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流星雨綿綿不斷,老流浪者以越來越大的流量降臨地球,他們的人數已接近一億。
各國政府都試圖在他們中找出一個或一些代表,但他們聲稱,所有的“上帝”都是絕對平等的,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都能代表全體。於是,在為此召開的緊急特別聯合國大會上,從時代廣場上隨意找來的一個英語已講得比較好的老流浪者進入了會場。他顯然是最早降臨地球的那一批,長袍髒兮兮的,破了好幾個洞,大白胡子落滿了灰,像一塊墩布,他的頭上沒有神聖的光環,倒是盤旋著幾隻忠實追隨的蒼蠅。他拄著那根當做拐杖的頂端已開裂的竹竿,顫巍巍地走到大圓會議桌旁,在各國首腦的注視下慢慢坐下,抬頭看著秘書長,露出了他們特有的那種孩子般的笑容:
“我,嗬,還沒吃早飯呢。”
於是有人給他端上一份早餐,全世界的人都在電視中看著他狼吞虎咽,好幾次被噎住。麵包、香腸和一大盤色拉很快被風卷殘雲般吃光。在又喝下一大杯牛奶後,他再次對秘書長露出了天真的笑:
“嗬嗬,有沒有,酒?一小杯就行。”
於是給他端上一杯葡萄酒,他小口地抿著,滿意地點點頭,“昨天夜裏,暖和的地鐵出風口讓新下來的一幫老家夥占了,我隻好睡廣場上,現在喝點兒,關節就靈活些,嗬嗬……你,能給我捶捶背嗎?稍捶幾下就行。”在秘書長開始捶背時,他搖搖頭長歎一聲,“唉,給你們添麻煩了——”
“你們從哪裏來?”美國總統問。
老流浪者又搖搖頭:“一個文明,隻有在它是個幼兒時才有固定的位置,行星會變化,恒星也會變化,文明不久就得遷移,到青年時代它已遷移過多次,這時人類肯定會發現,任何行星的環境都不如密封的飛船穩定,於是他們就以飛船為家,行星反而成為臨時住所。所以,任何長大成人的文明都是星艦文明,在太空進行著永恒的流浪,飛船就是它的家,從哪裏來?我們從飛船上來。”他說著,用一根髒兮兮的指頭向上指指。
“你們總共有多少人?”
“二十億。”
“你們到底是誰?”秘書長的這個問題問得有道理,他們看上去與人類沒有任何不同。
“說過多少次了,我們是上帝。”老流浪者不耐煩地擺了一下手說。
“能解釋一下嗎?”
“我們的文明,嗬,就叫它上帝文明吧,在地球誕生前就已存在了很久,在上帝文明步入它衰落的暮年時,我們就在剛形成不久的地球上培育了最初的生命,然後,上帝文明在接近光速的航行中跨越時間,在地球生命世界進化到適當的程度時,按照我們遠祖的基因引入了一個物種,並消滅了它的天敵,細心地引導它進化,最後在地球上形成了與我們一模一樣的文明種族。”
“如何讓我們相信您所說的呢?”
“這很容易。”
於是,開始了曆時半年的證實行動。人們震驚地看到了從飛船上傳輸來的地球生命的原始設計藍圖,看到了地球遠古的圖像:按照老流浪者的指點,在各大陸和各大洋底深深的岩層中挖出了那些令人驚恐的大機器,那是在過去漫長的歲月中一直監測和調節著地球生命世界的儀表……
人們終於不得不相信,至少對於地球生命而言,他們確實是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