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成親伊始姬靈霜便說過她們之間的姻親並不平等,丈夫出身低微,自卑心重,剛剛丈夫將恩字列一行之最便是最好的證明。丈夫今日以禮相待,溫言細語,顯是做了最壞的準備。案上筆墨紙硯陳列,台紙隔板墊了兩層,這是要寫休書。柳燕慌了,她即使識術大成也無法在丈夫麵前做到遊刃有餘,在丈夫麵前她從來不會掩飾一點心思。她抬手將案上筆墨一掃而落,卻見丈夫起身後撤,白蘭劍脫鞘,劍光閃動之際,一抹殷紅擴散。柳燕霎時嚇得縱聲尖叫,向丈夫切下的左臂小指撲去。待小指落入掌中,隻見小指齊根斬斷,血流如絲,這便是縱橫派識術。竟然她不願丈夫休了自己,丈夫便隻能做得更決絕。柳燕瞧得手中斷指霎時心緒大亂,萬般後悔,縱身撲向丈夫,迎接她的是一道劍氣橫溝,柳燕亦不顧忌,張少英連退兩步終是忍住了,他從未見過妻子如此花容失色,那是一片真情相依。柳燕撲到丈夫麵前抬起丈夫左手,傷口處血流如注,斷指是無論如何也接不上了。柳燕情緒失控抱著丈夫的手,緊緊按在胸前用衣襟裹著傷口,凝望著丈夫幽深的目光縱聲嘶吼,清淚長流。張少英再次後撤,徒留柳燕跪地痛哭,亦不忍再次麵對,轉身抬手讓凝香包紮傷口。柳燕捧著丈夫斷指心如刀割,丈夫這一劍便似斬在她身,戳心刺骨,更似昔日夫妻三人寢中提筆取樂,自以十指同心喻情,故而丈夫以此決絕。望著丈夫離去的背影,堅強決絕的背後,那條路不容其拒絕。從一開始他便不願做傀儡,這是他拚盡一切也要做到的絕對,縱橫之上無瑕疵,萬人之巔獨斂身。
這時,掌門姬奔月緩步而來,走近柳燕身畔。柳燕抬首四目相對竟無言可訴,姬奔月伸手示意,柳燕諸般心緒難以化解,顫抖著雙手交出了斷指。姬奔月一言不語轉身離去,柳燕忍禁不住縱聲冷笑,這算甚麽?是關愛嗎?她的情緒,她的怨恨,她的無奈,她的一切皆不可訴說,這是其成為縱橫派核心人員的代價。她所承受的不重要,喜怒哀樂隻是一種情緒,人不可被這種情緒長久占據,一旦心理失衡她將成為縱橫派的棄子。此生傾負於丈夫一身,加上玄天派的牽絆,一切由不得她選擇。手中的血跡未幹,姬奔月的侍婢上前扶起柳燕方躬身離去。
張少英緩步回來,禦留香等早等得不耐煩,當即呼喊明門諸部進攻軍令,然而明門諸部竟不理睬,引得申屠月一行譏笑不已。瞧得張少英少了根手指,禦留香都伸出了大拇指。但見張少英向天池會諸眾輕聲說道:“餘皆庸流,明門不堪一戰,也罷!”幾句話張少英輕聲細語,中氣十足,天池會弟子明裏暗裏皆聽得一清二楚。話必,明門鳴金,竟然收兵後撤了。天池會陣中,晁筠聞聲而笑,戰無成法不拘一格,但在今日這是致命的。事實上張少英也明白,天池會不會隻有這點安頓。明門後撤,張少英一行人卻未撤,且後撤順序顯然掌握在連正庸手中,這一點晁筠一眼即明。原本其準備的淋漓盡致看來無所能用了,明門不成一法出戰,否則即便勝傷亡亦會巨大,明門經不起這種消耗。
瞧得明門陣型後撤,晁筠下令全軍出動。經過其短暫的調整,天池會弟子重整陣型,但麵對天罪之刃,尤其是申屠日戰敗,一時皆士氣低落。便在諸眾猶豫之刻,陣型後一身形精壯的巨人緩步上前,足有八尺有餘,驚駭天池會弟子。由於場間開闊平緩,其身形鶴立雞群,張少英一行都瞧見了。申屠月向禦留香靠攏,說道:“阿香,這來頭不對哦!”禦留香麵色深沉,回身瞧了瞧這些朋友,其第一次正色說道:“也許這是禁忌之後的異數,那、、、、”禦留香凝神之情感染眾人,世間之事能讓其如此肅穆必非尋常,何況其言有猶豫。眾人凝神之刻,但瞧得那巨人生的極是白淨,麵容俊俏,波瀾不驚。緊身素衣下步伐穩健,行動與常人無異,隻是那一雙紅瞳有些駭人。待一行人細看方才敲得清楚,其背後似乎背著一柄方天戟,牙刃在陽光下乏著冰冷的寒光,其身後申屠日緩緩跟隨,顯然這是一個訓練已久的組合。這一刻天池會弟子再無顧忌怒喝迸流,據陣進攻,張少英一行起劍擺陣,凝神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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