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之中,脫口道:“真弟,你到底是什麼門派?”
“問這幹嗎?”
“我想知道!”
“說來話長,以後慢慢的會告訴你,現在你等一等,我去去就來!”
說著,不待宮仇答應,返身又朝大街奔去,眨眼消失在人叢之中。
宮仇迷憫地望著馮真背影消失,不知他這一去又弄出什麼花樣。
突地——
一條人影,從暗角裏轉了出來,向宮仇一抱拳道:“在下‘神行客鄭良’,職司
‘青衣幫’巡察總監,奉令聽候差遣!”
宮仇一看,對方是一個短小精悍的老者,襟前穿著一股青線,隨道:“鄭總監,差
遣兩字不敢,目前沒有事!”
“在下告退!”
聲落,人影已遝。
工夫不大,馮真興衝衝奔了來,手裏提著一個包袱,一言不發,拉著首仇就走,來
到鎮外無人之處,馮真打開包袱,取出一套書生行頭,衣履頭巾俱全,道:“仇兄快換
上。”
“這……做什麼?”
“換上吧,多少可以避點耳目,以免發生意外麻煩!”
(缺三行)衣角,竟然是上等衣料,笑嘻嘻地道:“我不會刻苦自己,行了吧!”
宮仇莫測高深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經不住馮真一再催促,隻好換上衣履頭巾,
這一換上書生裝束,立即顯得俊秀飄逸,成了一個翩翩濁世佳公子。
馮真一拍手道:“仇哥哥,你真美!”
宮仇尷尬地一笑道:“美?”
“是呀,美男子,俏書生!”
宮仇吐了一口長氣道:“真弟,我們該走了!”
“走吧,但不必太急,我們天明時趕到‘星子岩’!”
兩人漏夜上道,向“曲州”奔去。
日出時分,兩人來到了“星子岩”前,隻見一片碣色石林中,隱著一所巨宅。
馮真用手一指道:“到了,這就是‘生死莊’!”
“什麼‘生死莊’?”
“‘黑心國手’,醫道蓋世無雙,用毒也是世間少有,能活人,也能死人,所以叫
做‘生死莊’,同時,施醫必談代價,如果代價不合,人死在腳前他也不管!”
“醫術所以濟世,這作風的確令人不解!”
“現在我們去取藥!”
宮仇一怔道:“取藥?”
“不錯,取藥!”
(缺二行)
“葫蘆代表懸壺,是生門,有人把守,求醫的必得走這條路,骷髏頭代表死門,步
步皆毒,但沒有人把守!”
“那還有誰睜著眼進死門,豈非多餘?”
“一點也不,我們現在要進死門!”
宮仇怦然心驚,栗聲道:“進死門?”
馮真神秘地一笑道:“從現在起,你最好少開口!”
說著,走到掛著白骨骷髏頭的路口,揚聲高叫道:“金光萬道!”
未幾,一個聲音遙應道:“劍氣衝霄!”
宮仇心中一動,隻見一條人影,從石筍夾峙的珙道中奔了出來,赫然是一個胸前繞
著一柄金劍的漢子。
那漢子一見兩人之麵,頓時愣住了,麵上全是驚詫莫名之色。
馮真愣地從懷中抽出一柄金光燦然的小劍,向上一揚。
那漢子麵色一肅,躬身道:“弟子‘榮養殿’侍衛孫丕候令!”
馮真一收金劍,道:“殿主可在莊中?”
“外出未歸!”
“何人主持莊務?”
“殿主千金黃淑惠!”
“要她接令!”
“容弟子入內通稟?”
“快!”
侍衛孫丕施禮疾退。
宮仇心中殺機陡熾,想不到馮真會是“金劍盟”的人,“金劍盟”主使“紅花會”
毒害拜兄“辣手書生徐陵”,毀了“青衣幫”,又假“黑心國手”以“黑蜘蛛”毒殺
“黑白雙屍”,自己受“白屍”輕功贈笈之德,理應有所報效……
心念之中,一雙帶煞的眼睛,已迫視向馮真。
馮真見狀駭然道:“仇哥哥,你怎麼了?”
宮仇栗聲道:“我要殺你!”
馮真下意識地退了一步,道:“殺我,為什麼?”
“你自己心裏明白!”
“我不明白!”
宮仇冷哼了一聲,一掌劈向馮真當胸,他自得“白屍”輸以全部真元,內力之強,
已到了驚人地步,這一掌勢如排山。
馮真尖叫一聲,雙掌一圈,一道排山勁氣,竟然被引得卷向空處。
宮仇這一驚非同小可,這種引開掌勁的玄奇功力,他曾在“乾坤雙煞”的手下體驗
過,想不到馮真小小年紀,也會來這一手。
馮真雙目圓睜,厲聲道:“你這是幹什麼?”
那眼神之中,似有一股懾人的力量,使宮仇大感氣餒,但仍怒聲道:“想不到你會
是‘金劍盟’的人……”
一條纖細人影,如行雲流水般珊珊而至。
馮真狠狠地白了宮仇一眼,壓低了嗓音道:“你是個笨麼,傻瓜,如果你不願意大
哥死的話,就放規矩些,否則壞了事由你負責!”
來人,已停在身前,是一個豆蔻芳華的綠衣麗人,美得令人目眩,不問可知,她就
是剛才那黑衣漢子口中的黃淑惠。
宮仇滿頭霧水,蹩了一肚子悶氣。
黃淑惠目光掃及馮真時,秀眉一蹙,及至看到宮仇時,粉腮之上倏起兩片紅暈,芳
心卜卜亂跳,她被宮仇的絕世風標吸引了,竟忘了禮數。
馮真冷冷一降,道:“你就是黃姑娘?”
黃淑惠如夢乍覺,訕訕道:“正是,兩位如何稱呼?”
話聲中,一對剪水雙瞳,仍然瞟向宮仇,宮仇被她看得麵上一熱,但這神情,被他
臉上融不開似的冷漠恨意所掩蓋了。馮真再次取出金劍,也不表明身份,朗聲道:“黃
姑娘接令!”
“弟子在!”
“盟主上諭,即取‘辟毒丹’應用!”
“遵諭!”
馮真收起金劍。
黃淑惠大惑不解,何以美書生雙唇緊閉,而由這叫化般的小子傳令,同時兩人身上
都沒有穿著‘金劍盟’的規製服色,但,懷疑僅管懷疑,“金劍令”大於一切,除發令
者和長老之外,任何職位的弟子,都得恪遵,當下目注宮仇道:“但不知上諭要多少位
應用?”
宮仇麵寒如冰,悶聲不響,心中卻響咕不已,他完全不明白馮真在弄什麼玄虛。
馮真冷冷地道:“盡其所有!”
黃淑惠一怔神,顫聲道:“家父生平一共隻煉製了二十粒,用去五粒,目前僅存十
五粒!”
“這最上諭,恕小可無法作主!”
“請進!兩位緊隨我身後不要超出兩丈,這通道遍地皆毒!”
馮真大咧咧地道:“這不須姑娘吩咐!”
隨著,向宮仇施了一個眼色,跟在黃淑惠身後,向裏走進,宮仇滿腹疑雲未消,複
又心驚於遍地皆毒這句話,硬著頭皮跟去。
甫入通道,鼻中忽聞一股濃鬱的異香,他本聰明絕頂,參以黃淑惠囑咐不要離開兩
丈的話,頓悟這異香必是解這通道之毒的解藥無疑。
顧盼之間,來在一座宏偉的門樓之前,黃淑惠側身一讓道:“兩位請進!”
馮真嘻嘻一笑道:“黃姑娘,上諭緊迫,沒有太多的時間,姑娘不必拘禮了!”
“如此請隨我來!”
一路穿門入戶,所有莊中人莫不以驚怔之色注視兩人。
不久,來人在一間精致的小軒中,黃淑惠道:“兩位稍候,我進丹房去取!”
馮真向宮仇施了一個眼色,對黃淑惠道:“黃姑娘,黃股主醫術通神,必煉有不少
稀世靈丹,我們近衛長意欲見況一下丹房,可以嗎?”
黃淑惠麵現難色,但當目光觸及宮仇時,突地粉腮微微一變,點頭道:“請!”
宮仇心中既惶惑又好笑,馮真竟然把自己稱作近衛長,這是從何說起?他這一見識
丹房,不知又要玩出什麼花樣?
驀地——
軒外傳來一聲驚異的呼聲道:“近衛長?”
宮仇心中卜的一跳,這一露出馬腳,勢將功虧一簣,“生死莊”遍地皆毒,縱使本
領通天,也莫奈毒何!
黃淑惠粉腮一變……
馮真冷笑一聲道:“外麵是誰?”
一個繡金劍的漢子,出現在軒門邊。
馮真煞有介事地喝叱道:“你知道本盟十大規條之中,第七條是什麼?”
那漢子頓時麵如土色,俯首道:“弟子知罪!”
“說,第七條?”
“懷疑‘金劍令’者死!”話聲中,額上汗珠已滾滾而落。
“很好……”
宮仇生怕別生枝節,丹藥不到手,誤了拜見的生命,立即接話道:“念在無知初犯,
不令追究,下去!”
“謝令!”
那漢子如逢大赦,躬身施禮而退。
黃淑惠伸手一按壁間,一道小門突地出現,三人魚貫而入。
丹房內三個巨形木架,各分八層,擺滿了大瓶小罐,每一個瓶罐上,都貼有標簽,
注明名稱藥性。
宮仇走馬觀花地瀏覽了一遍,不由為之咋舌,救人的良藥與殺人的毒藥各占其半。
黃淑惠從居中最上一層的一個特製抽鬥裏,取出了一個小玉瓶,似乎十分惋惜地看
了又看,然後遞與宮仇道:“請驗收,一共十五粒,無論身中任何巨毒,一粒奏功!”
宮仇隨便看了一看,納入懷中。
黃淑惠眼波流轉,微紅著臉道:“近衛長尊姓?”
宮仇一愕,脫口道:“在下姓宮,宮殿之宮!”
“哦……”
馮真大聲道:“近衛長,上令所限,立刻動身吧!”
“好!”
黃淑惠恭送兩人到了那條“死門”通道之外,似乎惘然若失地向宮仇道:“宮……
近衛長,盼能再見!”
宮仇語含深意地道:“一定會的!”
這四個字卻使黃淑惠芳心甜蜜無比,不自禁地嫣然一笑。
馮真狠狠瞪了宮仇一眼道:“走呀!”
兩人轉出石林,上了大道,馮真從懷中掏出一隻墨綠小瓶,道:“仇哥哥,帶在身
上,將來會有用的!”
宮仇一愣,道:“那是什麼?”
“療傷聖品,‘歸元丹’!”
“你……”
馮真一撅嘴,道:“順手牽羊不為偷,‘黑心國手’作孽不少,拿他的東西救人算
是替迎贖罪!”
“你拿著罷?”
“我?嘻嘻,另有家傳靈藥可用!”
不由分說,強塞到宮仇手中,宮仇隻好放入懷裏。
馮真又道:“到了前路城鎮,如果見有‘青衣幫’弟子,給他一粒‘辟毒丹’。由
他們送回去,比較穩妥,我倆的形跡,恐怕瞞不了對方!”
語聲才落,一個短小精悍的老者,已迎麵而至。
宮仇心中大喜,急取出“辟毒丹”倒了一粒,搶步上前,道:“鄭總監,你來得正
好,這粒‘辟毒丹’立即星夜送回去!”
“神行客鄭良”喜孜孜地雙手接過,道:“敬代敝幫主向兩位少俠致謝!”
“不敢當,在下與貴幫主八拜為交,份所當為!”
“神行客鄭良”施禮為退,抄僻路自去。
宮仇心頭一鬆,笑向馮真道:“真弟,‘金劍令’是怎麼回事?”
馮真洋洋得意地一陣笑道:“這是我無意中得到的,想不到派上了這大用場!”
“幫派令劍,你會無意中得到?”
“信不信由你!”
“可是你對“金劍盟’的切口與內幕,似乎瞭如指掌,這又作何解釋?”
“這是見聞!”
驀地——
道旁林中,傳出一陣令人毛骨驚然的狂笑……
笑聲淒厲刺耳,雖在光天化日之下,仍使人有一種陰森恐怖之感。
宮仇不由心頭一震,不自覺地刹住了身形。
馮真駭然道:“難道是她?”
話聲方落,隻見一個滿頭白發紛披,鳩形鵠麵的老太婆,手中倒拖著一根黑黝黝的
拐杖,從林中踉踉蹌蹌地奔了出來,口中仍然狂笑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