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仇劍眉緊蹙道:“她是誰?”

馮真急聲道:“瘋婆子,快走,別惹她!”

宮仇好奇之念大熾,心想,馮真刁鑽古怪,天不怕,地不怕,怎會獨怕這瘋婆子,

其中必有蹊蹺,心念轉處,訝然道:“瘋婆子有什麼可怕的?”

“你不知道,快走!”

那老太婆耳朵可真靈,一擺頭,把紛被的白發甩向頸後,狂笑之聲立止,目中寒芒

暴射,厲聲大喝道:“誰是瘋婆子!”

馮真跌腳道:“這下將纏夾不清了!”

眼一花,那老太婆已站在兩人麵前,身法之快,令人咋舌。

馮真作了一個揖道:“老前輩,我給你行禮!”

那老太婆聽而不聞,兩眼一不稍瞬地逼視著宮仇,風幹橘皮似的臉上,起了一陣抽

搐,突地一掄拐杖,厲聲道:“負心人,我找得你好苦,今天你走不掉了,我先殺了你

再自殺!”

隨著話聲,一拐向宮仇攔腰掃了過去。

仗沉力猛,破空生嘯。

馮真一拉宮仇,閃電般暴退五尺,杖影從身前掠過,勁風撲麵如割。

宮仇這一來可膽寒了。

心念未轉,對方第二拐又告當頭劈到,快過電光火石。

兩人再度彈退……

焉知這瘋老婆子,武功竟然高得出奇,中途變勢,一長身,改為橫擊,兩人無論如

何也逃不過這這一杖之厄。

就在這生死係於一發的瞬間,馮真一抖手,把宮仇摔出八尺之外……

“砰!”

馮真一個小小身形,被一杖掃得旋飛而起,如斷線風箏似的瀉向三丈之外。

宮仇心肝俱裂,悲呼一聲:“真弟!”

甫沾地麵的身形,暴彈而起,撲向馮真……

這些,都不過是眨眼間事。

瘋老婆子閃電般一挪身軀,憑空伸杖一點,宮仇彈在半空的身形,垂直地落了下來,

卜地無法動彈,心裏暗道一聲:“完了!”

杖影橫斜,當頭劈落……

眼看宮仇勢非慘死當場不可。

就在此刻——

隻聽“啵”地一聲大響,瘋老婆子的拐杖,竟然被撞得偏向一側,但她的身手,實

非等閑,就蕩開之勢一掄,再度劈落。”

空氣緊張得無以複加。

電光火石之間,宮仇的身軀,被人抱著翻滾而出。

“砰!”的一聲暴響,碎石飛進,塵沙怒揚,地上被擊成了一個三尺大的深坑。

宮仇但覺身軀一震,原來被製穴道已被解開,又才推滾了一丈之多,起身一看,出

手救自己的,赫然是馮真。

他心中的震駭,簡直無法形容,這確實是邪門,馮真被瘋老婆子一拐杖卷飛數丈,

非但不死,看樣子連傷都沒有。

邪門,他對馮真更加感到莫測高深。

當下不自覺地脫口道:“真弟,我以為……”

“你以為我死了,是不是?”

人影一晃,瘋老婆子再度欺到了兩人身前,快捷得令人咋舌。

馮真把宮仇推向身後,趕緊作揖道:“老前輩,你認錯人了!”

瘋老婆子雙眼一瞪,凝視了宮仇片刻,神情一黯,顧然造:“是的,我認錯人了,

他比他年紀要大些……”

話鋒一頓,突地又厲聲道:“說,我的他究竟在哪兒?”

氣勢洶洶,看樣子又要動手。

宮仇可傻了眼了,這突發的怪事,他連想象的餘地都沒有。

馮真向宮仇扮了一個鬼臉,鄭重其事地向瘋老婆子道:“老前輩,您找的人一個時

辰前走了!”

“走了,從哪兒走?”

馮真一指路的盡頭道:“這邊!”

“你不騙我?”

“不敢!”

“如你騙我,下次碰上把你砸成肉餅!”

說著,一溜煙般飛逝。

宮仇迫不及待地道:“她是誰?”

馮真感慨地道:“一個情海斷腸人!”

“你真的看到……”

“隨口說說而已!”

“真弟,你不該作弄她!”

馮真一瞪眼道:“如果不騙她走,我無所謂,你如何脫身?”

“如果她發覺你在騙她……”

“不會,她是心神喪失的人,任何人被她纏上時,都這麼把她騙開!”

“她究竟是誰?”

“無雙仙子鍾筱紅!”

“無雙仙子?”

“不錯,她其實年紀並不大,僅五十過外……”

“可是……”

“她為‘情’所毀,昔日的紅顏西施,變成了現在的白發無鹽,我稱她老前輩隻是

順口之詞,她年紀還沒有我爹大!”

“何謂無雙?”

“三十年前,她的姿容天下無雙,在女子當中,武功也是難逢對手,所以稱為‘無

雙仙子’,在當年,她確曾風靡了無數的武林年輕高手!”

宮仇興味盎然地道:“你說她是情海斷腸人?”

“是的!”

“你全知道!”

“聽我爹說的!”

“詳情如何?”

“大約二十年前,她突然瘋了,頭發也開始變白,昔日的絕美豐姿,極快的從她身

上消失,一變再變,成了現在這模樣,逢人便問我的他在哪裏?如果遇上象你這種書生

裝束的少年,更加纏夾不清……”

“可能她的愛人是個書生?”

“也許!”

“也許,什麼意思?”

“誰也不知道地口中的他是誰!”

宮優搖頭苦笑道:“她是個可憐人!”

“你很同情地?”

“我想誰都會的!”

就在此刻————

遠遠一條人影,電閃奔至。

馮真驚呼一聲道:“黑心國手!”

宮仇心頭一震,道:“是他了!”

馮真急聲道:“你快走,在前麵等我,這老兒渾身是毒,沾不得……”

“你呢?”

“別管,我自有脫身之策!快走!”

宮仇劍眉一聚,道.“我怎能拋下你……”

“呆鳥,再遲就不及了,你沒有忘記‘張仙祠’外那一幕吧?”

說著,狠狠地推了宮仇一掌。

這一推把宮仇送出兩丈之外,宮仇心念疾轉,馮真人小鬼大,看他行事刁鑽古怪,

諒來脫身不難,想著,就勢彈身,電奔而去。

“小子,休想開溜!”

如雷暴喝聲中,一個襟前繡著交叉四柄金劍的黑袍老者,飛風掠至。

他,正是‘黑心國手’,“金劍盟”屬下“榮養殿”殿主。

馮真反迎上去,雙掌交揮,劈出一道旋勁。

“黑心國手”霍地刹住身形,須眉俱張,目射煞芒,渾身簌簌而抖,顯然是怒到了

極處,戟指馮真道:“小叫化,你和那小子受何人指使,竟敢老虎頭上捫虱子?”

馮真嘻皮笑臉地道:“閣下就是‘黑心國手黃有道’!”

“黑心國手”老臉成了紫醬之色,切齒道:“小鬼,說,受何人指使?”

馮真好整以暇地道:“這不幹任何人的事!”

“你先把老夫的兩瓶靈丹交出來!”

“沒有這麼容易!”

“好哇,小鬼,老夫若不把你化骨銷形,就枉稱‘黑心國手’!”

“閣下,是準備用毒的了?”

“小鬼,憑你還本配老夫用毒!”

“憑身手?”

“收拾你小鬼易如反掌!”

“那閣下算栽定了!”

“黑心國手黃有道”雙拿一揚,突地又放了下來,厲聲道,“小鬼,你那‘金劍令’

由何而來?”

馮真嘻嘻一笑道:“閣下,我不會告訴你的!”

“黑心國手”雙目幾乎要噴出火來,他做夢也估不到以他的名頭地位,居然有人欺

上門來而且對方竟然居兩個名不見經傳的毛頭小子。

“小鬼,你有師承嗎?”

“沒有!”

就在此刻——

數條人影飛射而來,當先的,正是“黑心國手”的獨生女兒黃淑惠,後隨三名劍士,

黃淑惠氣急敗壞地道:“爹爹,還有一個呢?”

“黑心國手”很聲道:“溜了!”

“女兒去追!”

“好,不問一切,見麵就把他毀掉,注意搜他身上!”

“是!”

黃淑惠應了一聲,率同三名劍士,電掣風馳地追了下去。

馮真心中大為惶急,自己要宮仇在前路相候,黃淑惠一行必然會碰上,論功力,宮

仇或可自保,但黃淑惠是“黑心國手”的女兒,當然也是弄毒能手,如果被她追上了,

後果不堪設想。

可是,他眼前又不能脫身追去,如果把“黑心國手”也引了去,後果將更加不堪設

想,一時之間,他不知如何是好。

“黑心國手”陰惻測地道:“小鬼,你別轉歪念頭,目前你隻有一條路,死!”

“這卻未見得!”

“哼,還有你那同伴,老夫已飛鴿傳訊,百裏之內,他無所遁形!”

馮真登時心如鹿撞,但表麵上仍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冷冷地道:“老毒物,如

果我那同伴有什麼失閃,告訴你,‘生死莊’將雞犬不留。

“黑心國手”振聲狂笑道:“小鬼!這些大話到閻老五座前再說不遲,現在,說你

的出身?”

“你打算報複?”

“說!”

“告訴你,說將出來你也隻有幹瞪眼的份兒!”

“黑心國手”獰聲道:“你說還是不說?”

馮真一翻眼道:“不說!”

“你會說的,小鬼!”

話聲中,雙掌電扣而出,閃動之間,上下左右,全是爪影。

馮真滑似遊魚,隻一晃,便脫出了瓜影之外。

“黑心國手”大是駭然,從這一式身法,他意識到對方年紀雖小,可不是易與的了,

就在雙爪落空之下,突地易抓為劈,振腕之間,連攻了八掌之多。

馮真一味躲閃,根本不還手。

“黑心國手”怒發如狂,暴喝一聲,雙掌伸縮之間,推出了一排山勁氣,挾怒發掌,

已運足了十成功勁,其勢之強,豈同小可。

勁氣暴形之中,塵砂如幕,一個小小身軀,劃空飛泄向五丈之外。

“黑心國手”陰笑一聲,自語般地道:“老夫非得掏出你根底,把你祖墳都給挖出

來,否則就不叫‘黑心……”

自語之聲未落,不由的直了眼。

隻見馮真一挺身,從地上蹦了起來,根本就是不曾受傷的樣子。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一擊,就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也禁受不了,何

況他已在掌出的同時,夾施了迷醉之毒。

這簡直是透著邪門了。

莫非這小子會是……

心念及此,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情不自禁地脫口道:“如果是的話,這問題就嚴

重了!”

馮真卻在考慮著如何引走老毒物,再追上宮仇。

“黑心國手”望著五丈外的馮真,大聲道:“娃兒,你說出來麼,老夫或許看在大

人份上,既往不究?”

馮直脆生生的一笑道:“老毒物,你想左了,我不吃你這一套!”

“黑心國手”氣衝頂門,暴喝一聲,飛身疾撲……

馮真一晃身,往相反的方向掠去,身法之快,駭人聽聞,宛若流星曳空。

“黑心國手”展盡身法,竟然無法把雙方距離縮短。

顧盼之間,奔出了三裏地麵,“生死莊”憬然在目。

“黑心國手”狂吼道:“小鬼,你自投死路!”

馮真遙遙應了一聲道:“老毒物,後會有期!”

話聲中,身形一偏,沒入道旁林中,繞了半個圓弧,向宮仇所奔的方向馳去,他心

懸宮仇的安危,這一奔行,連吃奶的力氣都給用上了。

且說,宮仇一口氣奔出了十裏左右,才停下身來,心裏卻在掛念著馮真如何脫身。

驀地——

一聲陰笑入耳,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道:“小子,山不轉路轉,我們又碰頭了!”

宮仇陡吃一驚,循聲望去,不由暗道一聲:“苦也,這真是冤家路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