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戎是鐵打的身子,雖中毒受傷,當晚便能下地走動了。但精神不怎麼好,早早上床睡熟了。薑樰一直守著,直到該就寢了才回椒房殿去。
“娘娘,可算回來了。”甫一踏進殿門,綰紗便笑嗬嗬地湊過來,得了賞似的。
“怎麼了?”
“毛團抓了隻喜鵲回來,塞進籠子裏,不吃它也不傷它,就是不讓它出來。奴婢看了好一會兒,可樂死奴婢了。”
綰紗年紀小,看見這些也當樂子。
是麼?!薑樰走到籠子前一看,果見如此。毛團直勾勾地盯著籠子,腦袋偏來偏曲。裏麵是隻小喜鵲,已經被它嚇得直打哆嗦。
不是說,等到皇帝回宮,喜鵲尚未飛走,則帝後百年好合,多子多孫麼。毛團嚇過不少鳥,卻從來沒有抓過鳥。它平日裏也就是在椒房殿附近呆著,這喜鵲估摸著就是祁戎叫人送回來的,還沒飛遠呢。
……硬生生的被它求來個“百年好合”。
“你究竟是隻鳥還是個人?或者是成了精的?”薑樰伸出手臂,讓毛團站到肩膀上,忍不住笑起來,“還是說,你看讓人家小喜鵲了?”
毛團興奮地在她肩膀上扇動幾下翅膀,張著嘴要肉吃。
“鬼機靈!芸娘呢?綰紗,叫芸娘拿點肉過來。”
“芸娘她……”綰紗頓了頓,“芸娘走的時候說,肉已經準備好了,就關在這個小匣子裏,毛團餓的時候直接拿出來就可以了。”
說著,就從桌上的木匣子裏端出一疊肉來。毛團兩眼一發光,撲上去吃起來。
“芸娘呢?”
“芸……糟糕!奴婢說錯了,貴嬪娘娘她前腳剛被領去秋德宮。不過,貴嬪娘娘好像有什麼話想給娘娘說,可是宣讀聖旨的禦前太監說,馬上就得去,所以沒能等到娘娘。”
天已經黑了,是就寢的時間,不然她也不會從合隆殿回來。祁戎因為陸子楓而突然封了她貴嬪,她什麼都不知道,應該被嚇到了。這個時候,她應該還沒有睡。
“備輦,去秋德宮。”
“這麼晚了,娘娘還是明天去吧。”
“本宮也睡不著,現在就去。”
剛從合隆殿回來,步輦還沒有撤去,薑樰隻在椒房殿停歇了片刻,又走上去秋德宮的路。秋德宮的主殿是貴妃居所,芸娘其實是搬去了偏殿。但因為“秋德宮”這三個字,芸娘封貴嬪的事情想必今晚就會傳遍皇城。
甫一進去,芸娘慌慌張張地就迎上來了。她還是丫鬟打扮,身後跟著幾個小丫鬟要服侍她,被她躲得遠遠的。
她眼睛紅腫,臉上淚痕一片,顯然是剛剛哭過。
“娘娘……這是怎麼回事!”
“都退下。”薑樰皺了皺眉,讓不相幹的人都下去。其實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所想都是猜測,“你就安心呆在這兒,陛下不會把你怎麼樣。怕你亂想,所以本宮過來看看你。”
“可是……為什麼?”
大概是因為陸子楓吧,除了這個薑樰想不出別的原因了。但是朝廷上的事,後宮知道得越少越好,告訴芸娘也隻是徒然讓她擔心。
“也許,有人認出你曾是陛下的侍妾。但你卻在椒房殿當丫鬟,不太妥當,就先封個貴嬪給你。再說了,你也不是我的丫鬟,怎麼能一直服侍我。這些日子咱們倆一起過來的,有我在,還能害你不成。”
倘若陸子楓真的不回頭,她也幫不了,說這些話原也不過是寬慰芸娘。
“奴婢想……也許是子楓做了什麼錯事。”芸娘坐立不安,捏著袖子,咬著嘴唇,急得額頭發汗。
她是爽朗的性子,但事情關乎到陸子楓就忍不住慌亂了。
“陸將軍平步青雲,剛封了南中大將軍,怎麼會是因為他呢。”
“奴婢不知道,隻是想啊,我也什麼都沒做總不能是因為我。他給陛下做事,總會有什麼差錯。”
“你就放心吧,陸將軍要是有什麼錯,陛下罰他就是,何苦來折騰你。天色不早了,你早些睡了,本宮也乏了。”
見她悶悶坐著,沒有什麼問題了,薑樰便準備走了。誰知剛站起身,芸娘忽然拽住她的裙擺:“娘娘。”
“嗯?”
“今天陛下給子楓賜婚了,是敏嘉長公主對不對。”
“……”薑樰一時愣住,“誰告訴你的?”聖旨是在陸子楓府上宣讀的,芸娘怎麼知道。
“看來是真的。”芸娘低垂著頭,眼淚又如斷線的珠子一樣,沒個停歇,“猜的,奴婢自己猜想的……長公主喜歡子楓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他如今的地位,我是配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