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淚了,她這個從來不會流眼淚的人,竟然也會有眼淚。
薑樰守在床榻旁,握著祁戎的手,眼淚沒有停歇的意思,打濕了衣襟也打濕了被子。她很絕望,如果祁戎就這麼去了,也許她也會跟著去。
塵世間幾乎沒有什麼好留戀的,祁戎若不在了,也無人幫她報仇。
“別走……別丟下我。”
“……怎……麼會。”
聽到熟悉的聲音,薑樰猛然抬起頭,隻見床上的他已經微微張開眼睛,努力地張了張嘴,還是沒能說出什麼。
他醒了?!太醫不是說隻要醒了就沒事了嗎!
“太醫!太醫!”
在外候了快半個時辰的的太醫們一聽到她的喊叫聲,魚貫而入,祁葒也跟著急急忙忙撲進來。
“是皇兄醒了嗎!”
“醒了,陛下醒了!”劉太醫趕緊打開藥匣子,“皇後娘娘,且讓微臣為陛下診脈。”薑樰忙讓開,站到祁葒旁邊,眼睛卻沒從祁戎身上移開過。
祁戎現在人是醒了,但虛弱得很。
劉太醫仔細診斷過後,終於鬆了口氣:“陛下脈象平穩,已無大礙,靜養兩三日就能下床了。”
薑樰眼看太醫給祁戎紮針之後,祁戎臉上的青紫色淡去不少,心裏那塊石頭總算落地。同樣安下心來的祁葒也大大鬆了口氣,尋思著緊急調來的兵馬可以撤退了。
“阿樰……”祁戎又開口了,依舊是細弱的聲音,分明連睜眼的力氣都沒多少,卻目光灼灼,“不要離開……”
“嗯,我不離開。”薑樰握住他的手,擦了擦臉上未幹的淚,“會一直守著陛下,再也不任性了。”
“你……流淚了。”
“嗯。”第一滴眼淚為他而流,因為她總算看明白,他已是她最重要的人。如若失去,就失去了所有。
祁戎半晌沒有說話,盯著她,眼角濕潤。太醫們熬了藥進來,他掙紮著要坐起來,薑樰和祁葒將他扶起,墊好被褥。
才醒來沒多久,力氣就開始漸漸恢複了。他從來都是不服輸的人,即便傷成這樣,也不肯示弱,不能表現出一丁點兒力不從心。
“陛下這是要做什麼?”薑樰看著他憔悴的模樣,自然心疼,“還是聽太醫的話,躺著吧。”
“無妨。”他握了握薑樰的手,要她放心,“太醫……都出去——祁葒,擬旨,朕給某些人最後一次機會。”
太醫們說了幾句望保重龍體這樣的話,便都下去了。祁葒依言備好紙筆,依舊是薑樰磨墨。祁戎一口氣下了三道旨意,道道都讓祁葒幾乎下不去筆。
第一道,封芸娘為貴嬪,賜居秋德宮。第二道,皇貴妃長久不敬皇後,禁足遊霞殿。第三道,也是讓祁葒最最下不去筆的一道——賜婚南中大將軍陸子楓與敏嘉長公主,擇日完婚。
驚訝之餘,就連薑樰都猜出來是什麼意思了——陸子楓在皇帝遇刺這件事上一定脫不了幹係。至於為何要禁足皇貴妃,她就不太清楚了。
“咳咳……”祁戎斷斷續續說完,一口氣提不上來,咳得麵紅耳赤。
“太醫要陛下靜養,陛下就先歇著吧,國事不是暫交給公主了麼。”她卻沒心思去想著幾道旨意針對的人,隻是希望祈戎能早點好起來。
經曆了失而複得,她才不想再感受一遍“失去”是什麼感覺。
“皇嫂說得沒錯,好好休息,我還能搶你皇位不成。”祁戎他是身體上不好受,祁葒是心裏難受極了。
表麵上沒有任何變化,還是那樣沒大沒小,但心底已然波濤暗湧。雖說一直愛慕陸子楓,可她從未想過要在芸娘和他之間插一腳。
但她知道,祈戎一直明白她的心思,這樣的賜婚一方麵是為了警醒陸子楓,另一方麵是為了她。往更深處說,之所以對陸子楓一忍再忍,也是為了她。
太子失蹤一事,擺明了說,就是陸子楓幹的。隻是他把太子藏得很好,每次劉壁快要揪出太子之時,線索都會斷掉。
鄭重蓋上玉璽,她親手寫下自己的賜婚詔書。而後,交給掌事太監分別頒下去。
***
將軍府內。
陸子楓急急忙忙帶著隨侍回到書房,砰然關上門,推開書架,走進暗房。他走得急,神色焦躁,似乎是壓著一股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