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緯瞪了他一眼,接過熱茶,一飲而盡,將杯子摔在了地上,煩躁的哼了幾聲。小憐謝絕了穆提婆的熱茶,不斷的安慰處在暴怒中的高緯,穆提婆很有眼色的將地上的碎片收撿起來,退了出去。小憐一邊安慰高緯,心裏也暗自好奇,是誰會在這個時候前來行刺高緯。
張龍帶著火山衛一路衝殺,離高緯的營帳越來越近,眼見就要進入高緯的營帳,還沒等他高興,血狼就出現在了他的麵前。看著攔在眼前的敵人,張龍沒有絲毫猶豫,他也看得出來,眼前的人是一個高手,自己很可能打不過。不過一想到主母就在眼前這人身後的營帳,哪怕是死,他也要撲上去。
幾個回合下來,眼前的敵人沒有任何大礙,自己的身上已經挨了好幾刀。自己根本不是眼前這人的對手,他心底一沉,看來今天想要完成任務,已經不可能了,望著近在咫尺的營帳那明亮的燈火,張龍的心裏何其不甘!
往前衝了幾次,都被眼前這人攔了下來,身後的禦林軍也逐漸結成了陣形,將他身邊的火山衛團團圍住。看著身邊不少已經掛彩的弟兄,張龍悲從心來,自己還是沒能完成主公的重托,徹底失敗了啊。
禦林軍統領正大喊著讓手下軍士消滅這些刺客,血狼拿出了高緯的令牌,沉聲道:“都住手!”禦林軍統領正準備反駁,血狼像看死人一樣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那冰冷的眼神,讓他頭皮陣陣發麻,想到今夜出的這岔子,自己斷然難以幸免。他艱難的咽了口唾沫,揮手讓周圍的禦林軍聽從命令。
看著處於包圍圈的刺客,血狼平靜的開口道:“放下武器投降吧。”張龍正準備開口,血狼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有個弟弟吧,當初他就是死在了我的刀下,想要報仇,你還不是我的對手。”
聽到這個消息,張龍心中非常憤怒,但是他更知道,此時不是報仇的時候,眼前這人既然殺了張虎,就一定知道自己是誰派來的。任務失敗便罷了,要是暴露了自己這些人是主公派來的,主公可就危險了。
他擔憂的盯著血狼,想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樣的態度。血狼讀懂了他的擔憂,點了點頭。張龍不再猶豫,刀鋒瞬間抹上了自己的脖子,其餘火山衛也毫不猶豫的給了自己一個痛快。
血狼歎道:“都是好漢子,好生看守!待我去稟報陛下,如何處置這些屍首。”說完搖了搖頭,轉身離去,心裏有些悵然,曾幾何時,自己也和他們一樣,為了家國正義不惜己身,可是皇宮的漫長歲月,早已將自己徹底的墮落成了高緯身邊的鷹犬,夜狼臨死前那嘲諷的話語,讓他為自己感到可悲。奈何,已無回頭路,這些難得的忠烈之士,就當賣給他們一個麵子吧。
聽完血狼的稟報,得知刺客已經全數伏誅,高緯也想看看,到底是誰這麼大的膽子,敢來行刺他,小憐也很好奇,這些刺客到底是誰派來的,於是她跟隨著高緯一同出了營帳。
眼見禦林軍將刺客的屍體圍成了一圈,高緯說道:“把他們的臉翻過來,朕要好好看看,都是些什麼人!”
禦林軍統領上前拜道:“陛下,這裏太過血腥,還是不要驚擾了陛下,請陛下先行回避,待我等將這些膽大包天的刺客腦袋都砍下來,擦幹了血汙再讓陛下過目!”
高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幾十個刺客,竟然在三千禦林軍的護衛中差點闖到了朕的麵前,如此失職,該當何罪!來呀,將禦林軍統領革職下獄,等候查辦,餘下將士罰俸三月,以儆效尤!死傷者,算了,著重撫恤吧。”
當看到張龍的臉被翻過來,小憐的身子一抖,身邊的高緯立刻問道:“愛妃這是怎麼了?”
小憐身子一僵,臉上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陛下,臣妾看見這血淋淋的屍體,被嚇到了,有些害怕。”
高緯將小憐攬在懷裏,哈哈笑道:“都是些死人,有什麼好怕的。既然讓愛妃受驚了,來人,將他們的人頭割下來,回去掛在京城的城門上,讓那些居心叵測的人都看看,和朕作對,是什麼樣的下場!”
小憐道:“陛下,臣妾身子有些不舒服,求陛下讓臣妾一個人好好靜下,今晚就不伺候陛下了。”
高緯看了看小憐,答道:“好吧,愛妃今日受驚了,好好調養一下吧。來人,扶淑妃回營帳休息,好生伺候!要是淑妃出了什麼好歹,朕拿你們是問!”
揮退了身邊的所有人,小憐獨自坐在冰冷的床榻上,眼裏的淚水忍不住的滑落了下來。陽哥哥一直沒有忘記自己,他正在努力的想把自己救出去。可惜啊,一切都已經回不去了,自己再也不是那個他寵著愛著的小丫頭了,自己已經成為了一個惡毒的馮淑妃。陽哥哥,忘了現在的小憐吧,就讓曾經那個可愛的小丫頭,永遠停留在你的心裏好麼,既然從此不能相遇千麵,就請記住曾經那最美的回眸一瞬吧。
當信陽接到南下的火山衛全軍覆沒的消息,一臉灰敗。自己當初是何其的不理智,妄圖以卵擊石,才讓火山衛的那些兄弟落得了死無全屍的下場。張龍張虎兩兄弟跟隨自己多年,如今,他們都死在了為自己效命的路上,是自己對不起他們啊。高緯,我們之間又增添了一筆血債,總有一天,我要一筆一筆的和你算清楚!
他日夜操練幽州兵馬,管理幽州的大小事務,將幽州建設得井井有條,萬民歸心。同時,他將幽州境內朝廷派遣的官員盡數軟禁了起來,阻斷了幽州以及整個燕趙之地通往京城的所有道路,擺出了一副和朝廷決裂的架勢。
見到信陽重新振作起來,整個將軍府的人大展歡顏,那個他們熟悉的將軍又回來了,那個自信豪情的主公又回來了,他依然像一座偉岸的高山,矗立在他們的心上。
斛律武都拍著信陽的肩膀,笑道:“好兄弟,想通了就好,你我好好努力,一起將高緯從那龍椅上拉下來!這天下,不隻是他們高家能坐!”
對大哥的想法,信陽隻能報以苦笑,天下,對於他來說,還比不上小憐的一根頭發重要。擁有的時候沒有好好珍惜,失去了才追悔莫及。小丫頭,你一定要堅強的活著,等著陽哥哥的到來,陽哥哥發誓,救你出來後,再也不離開你半步,我們一起去過你一直很想要的那種生活。
燕趙之地和朝廷的聯絡斷絕,朝廷派去查探的人馬一撥一撥的全都石沉大海,等到中樞意識到幽州已經脫離了他們的掌控,已經為時晚矣。南陳攻打徐州甚急,大有一舉滅掉齊國的架勢。晉陽平陽和洛陽一帶,數萬大軍防備周國,輕易不能動彈。各地反對高緯的聲勢愈來愈烈,圍繞京城駐守的兵馬也不得輕離。數來數去,朝廷手裏已經沒有任何的力量,去奪回對幽州的控製。
此刻高緯對這些還一無所知,依然延續著他醉生夢死的生活。朝中的臣子也沒人敢向他稟報這個消息,誰都不想被這個喜怒無常的皇帝莫名其妙的砍了腦袋。高緯沉醉在自以為是的君威浩蕩,海晏河清的迷夢之中,全然不知他的帝國已經日暮西山。
兩淮已失,宇文邕磨刀霍霍,突厥人也越來越頻繁的出現在朔州以北的屬於齊國的草原上,如今幽州也同帝國割裂了開來,亡國之音已然越來越近。
馮小憐也頻頻跟隨高緯出現在了朝堂之上,她的風姿,讓齊國朝堂上的大半官員傾倒,被她迷得暈頭轉向,無心處理政務,僅有的幾位心憂帝國的官員,也被她和穆提婆以各種手段驅逐出了朝堂。失去了中樞的約束,地方上的農民起義愈演愈烈,齊國的局勢已經越來越糜爛。
望著身邊狂妄自大的高緯,小憐心中冷笑,高緯,你的帝國就要沒了,你的頭顱,又會被誰砍去呢,真期待那一天早點到來啊。
吳明徹攻打徐州數十日,段懿苦苦支撐,陳軍戰線太長,後勤補給供應不上,加上大軍遇敵激戰太久,疲憊不堪,眼看徐州短期已無攻破的希望,吳明徹也意識到,單憑現在手中的力量,是不可能滅亡齊國的。如今兩淮之地已經到手,是時候鞏固對這片土地的統治了,於是他下令從徐州撤兵。
眼見齊軍撤退,段懿卻無力追趕,這讓他大為鬱悶,齊軍何時遭受過這樣的屈辱,曾經的那支善戰的齊國軍隊到哪裏去了,帝國還有希望嗎?他再一次對效忠高緯這個昏君的念頭產生了動搖。
關注這場戰爭勝負的各方勢力得知了齊陳暫時休戰之後,反應不一,尤其以宇文邕,反應最為劇烈。趁著齊國大敗,兩淮盡失,元氣大傷,此時正是攻取晉陽,滅亡齊國的最好機會。
他頒發了出兵齊國的詔令,國內各個部門隨即高效運作,從國內各處抽調的大批將士集結在了長安,又不斷的開往邊境,與此同時,山一樣的後勤物資,也不斷的往邊境上輸送。周國上下眾誌成城,誓要一舉拿下齊國。
望著眼前集結的大軍,宇文邕激動得不能自已,心頭一片火熱。高緯,你這個昏君,準備好迎接朕的到來了麼?普天之下的所有土地,北國這壯麗的大好河山,都該屬於朕!你這無能的人,不配坐擁那肥沃的中原大地。現在,就讓我們用各自手中的刀劍,再次決定,這片富饒的土地,到底該歸於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