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韶死後,北齊朝廷就變成了斛律光一人獨大,他終究是武將出身,行為難免有些放縱,這一切都被小心眼的高緯看在了眼裏,由於尚要倚重他,隱而不發而已。穆提婆也極力的巴結斛律光,他派人去向斛律光提親,想將自己養在外麵的私生女嫁給斛律光的小兒子,遭到了斛律光的嗬斥,按照大將軍的意思,我斛律光的兒子乃猛虎也,焉能用閹人的沒名堂的雜種來羞辱。
聽到手下人的回報,穆提婆又羞又怒。既然巴結不成,那就想辦法整死他不就得了,看他能傲到什麼時候。此時的斛律光尚且不知,自己已經深深的得罪了穆提婆這條毒蛇。穆提婆暗暗的串連朝廷內不滿斛律光的大臣,搜集捏造他的罪證,等待給予斛律光致命一擊。
斛律光終究還是察覺到了不對勁,多年的為將生涯,早就讓他對危險有著超越尋常人的感知,京城的風吹草動,終究沒能瞞過他的耳目,下狠手收拾了幾個小人,從他們口中得知,一切都是穆提婆在搞鬼,斛律光非常憤怒,又有些無奈。
憤怒的是自己被閹人咬了一口,羞辱異常。無奈的是自己枉為大將軍,卻對他沒有任何辦法,陛下寵他太甚。可是要他和一個閹人同流合汙,他又做不到,一時一籌莫展。為了不引起陛下的忌諱,他慢慢的低調起來,在京的日子,從不去軍營一步,也謝絕了軍中同僚的上門拜訪,做出請罪的姿態,等候陛下的裁決。
可惜,樹欲靜而風不止,斛律光的退讓,並沒有換來想要的結果,換來的卻是穆提婆的變本加厲,他不停的在高緯的耳邊說著斛律光是如何的驕橫跋扈,如何的將皇帝不放在眼裏,並且送上了一大堆偽造的證據。高緯從小長在深宮,一直都很信任身邊的這些人,哪裏知道他們也騙他,不辨真假,況且他對斛律光本來就心懷不滿,這會兒就更加的對斛律光懷恨起來。可是斛律光盛名之下的光輝,讓高緯也不敢輕易的動他,要是惹得軍中嘩變,將得不償失。他不禁猶豫了起來。
看到高緯舉棋不定,現在所缺的不過是最後一把火,穆提婆也知道,尋常的罪證拿斛律光並沒有辦法,除非涉及謀反大罪,那時候不管他是誰,都必須交出兵權上殿請罪,除非他真的想謀反。
此時的穆提婆已經顧不上他會不會真的謀反了,他隻想把這個眼中釘拔掉,好方便他一個人把控朝政,箭在弦上,已經不得不發。為了羅織斛律光謀反的罪證,他冥思苦想,卻不得其法。
趁著高緯與後宮的美人們玩樂正歡,穆提婆向高緯告了假出宮,興頭正濃的高緯這個時候最討厭耳邊有蒼蠅,煩躁的揮揮手,讓穆提婆趕緊滾,穆提婆叩謝大恩之後就急忙出了宮,回到自己在京城偷偷置辦的府邸,把一幹朋黨全部召集起來,讓他們一起想辦法將斛律光扳倒。
當這些朝中的奸邪得知穆提婆要對付斛律光,一個個畏懼不前,搖頭表示不敢,斛律光的威名太過炙熱,讓他們這些陰暗中的小人也不敢輕易觸碰。穆提婆罵道:“一群沒卵子的慫貨,還是不是男人了,還不如我這個太監。聽著,現在我和他已經勢同水火,要是我失敗,你們的下場也好不到哪兒去。以斛律光那暴戾的性子,他會容忍你們這群蠅營狗苟的存在麼,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想活命的趕緊想辦法,想死的就吱個聲,不用斛律光動手,我現在就讓你們去見閻王。”
這些人都是跟在穆提婆手底下混飯吃的,要是穆提婆倒下,他們也落不到好下場。一咬牙,把心一橫,就顧不得斛律光是多麼的可怕了,膽小的那些受到穆提婆的恐嚇,進退不得,也隻好順從了穆提婆的意思。
一群人圍成一團冥思苦想,想要無中生有的編造斛律光謀反的證據,那是難上加難,更別提要是控告不成,斛律光的反撲會讓他們無所遁形,那些軍中的漢子也會將他們撕成碎片。看到他們想不出辦法,穆提婆狠狠的罵道:“一群廢物,平時貪汙受賄,一個比一個厲害,正經用到你們的時候卻屁用不頂,真是氣死我了。我先回宮去了,你們給我繼續想,想不出來就別離開這裏,不然我會讓你們豎著進來橫著出去!哼!”
憤怒的一甩袖子,穆提婆準備回宮,他對外麵的護院吩咐道:“要是這些人趕擅自離開,就殺無赦!”
等到穆提婆走了,一群人頓時議論開來,有人道:“公公幹嘛要去招惹斛律光那頭猛虎,好好的過自己的日子不好麼,這下害的大夥兒都沒了生路,何苦來哉。我等如今被困在這裏,進退不得,大夥兒說說該當如何?”
有人應道:“事到如今,我們已經和公公綁在一起,大夥兒要是還想過舒服的日子,就按照公公的意思辦吧。”
有人反駁道:“說的輕巧,斛律光如今已是軍中第一人,朝中大臣誰不看他的臉色,說他隻手遮天毫不為過,就我們這群細胳膊,怎麼去跟他這條大腿擰,這不自己朝刀口上撞嘛!”
先前那人答道:“現在我們也是毫無辦法,外麵的護衛大夥兒也都看到了吧,對付斛律光,會不會死那是將來的事,我隻知道要是不按公公的意思來,我們這群人連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都不知道,孰輕孰重相信大夥兒也都明白吧。”一群人頓時唉聲歎氣了起來。
沒能想到辦法,穆提婆如熱鍋上的螞蟻急躁不安,斛律光出手收拾自己手底下的那些人,肯定從他們的嘴裏知道了自己要對付他的意圖,他可不指望那些人能夠替他保守秘密,如今就看誰能搶得先機,先置對方與死地。
看來想靠那幫小人,已經是不可能了。趁著朝會結束,他送走了皇帝,叫住了丞相祖廷,兩人約好後天休沐在宮外的一品居小酌。
為了能安心的出宮赴約,他又給高緯安排了好幾個美女,他知道高緯隻要和美女玩起來,就不會找他了。等他來到一品居的時候,祖廷已經等候多時。告了聲罪,自罰一觴,揮退了伺候的夥計,兩人打開了話匣。
祖廷道:“公公約我這裏見麵所謂何事,就不怕被陛下知道了麼,宮人私自約見大臣,可是死罪啊。”
穆提婆哀求道:“丞相救我!”
祖廷驚訝道:“公公何出此言?你可是陛下身邊的紅人,還有誰能害你,難道公公開罪了陛下?”
穆提婆搖頭道:“丞相說笑了,像我這種太監,一輩子就隻能依附在皇家身上,哪裏敢得罪自己的衣食父母。更別說惹陛下不高興了,要是那樣,我有多少腦袋也不夠砍的。”
祖廷疑惑道:“既然如此,公公又有什麼事情輪得到我救命呢,公公是在拿我尋開心呢吧。”
穆提婆苦著臉道:“丞相就別說笑了,這個時候,我能冒著危險約見丞相,肯定是有事相求。”
祖廷看他不像是說笑,遂正色道:“公公有啥隻管吩咐,隻要我能做到的,就一定替公公辦到。”
小心的瞧了一下周圍,穆提婆輕聲道:“斛律光。”
祖廷驚訝道:“公公怎麼惹上他了啊,如今他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得罪他,這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嘛。不行,這事恕在下不能答應,公公你惹了他自有陛下照應,定當無礙,我要是惹了這頭猛虎,定會死無葬身之地。”
穆提婆陰森森的笑道:“丞相,這就是你不厚道了,那老家夥如今在朝堂上驕橫跋扈,丞相也定然深受其害吧,難道你就不想把他弄下去,自己把控朝政麼?”
祖廷嚴肅道:“公公這話可不能亂說,我對陛下忠心耿耿,從未有過把持朝政之念。”
穆提婆笑道:“我明白,大家都是為了陛下辦事。不怕告訴你,陛下對那老家夥也早就不滿了,隻是一直沒能抓到他的把柄。你也知道,到了他如今的地位,尋常的小罪,陛下是不能拿他怎麼樣的,隻有。。。。。。”說道這裏穆提婆就停住了。意味深長的瞄了祖廷一眼。
祖廷疑惑道:“既然小罪拿他沒辦法,公公難道是想。。。。。。”。說道這裏,他驚恐的捂住了嘴。指著穆提婆,手指不斷顫抖。
穆提婆嘿嘿笑道:“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既然要拿下他,就要永絕後患。我要斛律光為他的無理付出慘痛的代價!”
看著眼前的太監那怨毒的麵孔,祖廷感到頭皮發麻,斛律光一代名將,隻是得罪了這麼一個小人,就要麵臨這樣的報複。他的心頭也一陣陣發冷。也開始懷疑,自己和這個太監綁在一起,到底對不對。要是到時候自己莫名其妙的得罪了他,恐怕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穆提婆臉上那滲人的笑容終於收斂了起來。笑眯眯的對祖廷道:“丞相放心,扳倒了老家夥,咱倆可就掌控了整個朝政內外,到時候我們就能盡心為陛下辦事,而不必受到任何的掣肘。現在你幫我想想辦法,怎麼才能給老家夥安上謀反的大罪。”
既然上了賊船,已經再無回頭路,再說自己和斛律光也結怨已久,也顧不得那麼多了,祖廷沉吟許久,開口道:“這事不能操之過急,要是引起他的反噬,那就不妙了。”
穆提婆道:“你放心,這事是陛下默許的,要是把這事辦好了,到時候陛下麵前,我定替你多多美言。要是不答應的話,那就別怪咱家翻臉不認人了。想必丞相幹的那些事,也不太幹淨吧。”
見到他拿著自己的把柄威脅自己,祖廷又氣又怒,卻拿他沒有任何辦法,當初既然選擇和他同流合汙,如今想把自己摘幹淨,根本不可能。對於斛律光,他也有諸多不滿,老家夥盛名太烈,朝中諸多臣子仰其鼻息,自己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如今卻被斛律光壓了一頭。既然段韶已經故去,對付一個斛律光,想必也沒那麼難。心一橫,對著穆提婆說道:“公公所托之事,某定當竭力而為。”
見到他答應下來,穆提婆的臉上又露出了笑容,笑嗬嗬的說道:“這就對了嘛,丞相是個明白事理的人,那請丞相說說,咱們該從何入手。”
祖廷正打算開口,樓下街道上的聲音通過窗戶傳了進來,稚嫩的童音讓人聽著大為慈愛,籌劃了半天的陰謀詭計,陰暗的心裏也想聽聽孩子們陽光般的聲音。他將窗戶完全打開,也終於聽清了孩子們在唱些什麼。
原來是童謠啊,聽著這稚嫩的童音,祖廷不禁入了神,穆提婆叫了幾聲他都沒聽見。看到祖廷走神並且不搭理自己,穆提婆有點生氣了,他大聲道:“丞相!”聲音已經提高到了尖利的地步。
祖廷被他喚醒,茫然道:“公公,什麼事?”
穆提婆不滿道:“我讓你想想怎麼給老家夥羅織罪名,你想什麼想的這麼入神?”
祖廷告了聲罪,突然腦子裏靈光一閃,頓時有了主意。想要謀算斛律光,從別的方麵入手,確實不易。童言無忌,要是讓這些孩童嘴裏用童謠唱出來,效果就要好很多,並且自己不沾任何因果,即使最後不能拿斛律光怎麼樣,他的反撲也不會波及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