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丹倒是挺樂意和魯魯相處的,睡覺時堅持把尖吻插進魯魯的前腋,弄得魯魯挺不好意思的。
一天,漁船又泊在了野外。這一帶,兩岸都是黑黝黝的樹林。
風是從樹林裏流出來的,帶著山林的氣息。這種風對丹丹來說是一種刺激,激得它渾身的毛都在騷動。丹丹覺得很“渴”,就不斷地喝水。不斷地喝水還是渴,而且越來越渴。這種渴是無法用水解除的。是的,丹丹就是想到樹林裏去,非常非常想去。
丹丹終於一躍上了岸,飛快地跑進了樹林。一進樹林,丹丹就不“渴”了。
魯魯要去追趕,被主人阻止了。星說:“魯魯,算了,別追了!丹丹不是狗,它是狐。”魯魯聽不懂詞彙,卻能大致明白這話的意思。過一會兒,星歎了口氣,解纜開船。丹丹卻出現了。它默默地在岸上跟著船跑。魯魯很激動,在船舷上奔來奔去地叫喚。星試著將船靠岸近些。丹丹一躍就上了船。星用手摸摸丹丹的頭:“你怎麼又回來啦?”丹丹伸出粉紅色的舌頭舔舔星的手。它是因為這手回來的。對星的手,它既感激又欽佩。魯魯低聲唔唔著,殷勤地搖著尾巴,做出久別重逢的熱情樣子,還領著丹丹在船上各處走了走。這條船下水不久,還很新,是星準備結婚成家用的。漁家子成人之後,他們的父母就會打造一條新船送給他們作為成家立業的基礎。
漁船就是打魚人的家。船頭是勞作的地方,捕魚撈蚌,逮青蝦扒螺螄,春雨秋風,酷暑嚴寒,許多的辛苦全堆積在這不足一平方米的地方了。船頭下有一個隱蔽的小艙,和中艙完全隔絕,卻有兩個對偶的小孔與河水相通,就有了活水。這兒是蓄養活魚的處所。星還在裏頭養了一條小鯰魚。鯰魚是肉食性的魚,很凶,使入艙的魚處於一種緊張的狀態,就保持了活力。如果中艙相當於房間,那麼艄棚就是起居間了。艄棚的頂比中艙頂要高出一尺左右,裝了一排玻璃窗。人在艄棚駕駛作業時,眼光可以越過艙頂看到前方的水路。船的每一處都用桐油油過,幹幹淨淨,光可鑒人。在這裏,最講究的女人也會忍不住脫了鞋享受自在。艄棚的一麵傍著中艙,另外三麵無保留地向世界敞開,迎接最新鮮的陽光和空氣。說漁船是個小天地是不對的。漁家比陸居的人更信賴大自然,更親近大自然,便擁有了廣闊的生活空間,往往也就有了更廣闊的胸懷。
艙頂上栽了一盆蔥,一盆蒜,一盆很辣的朝天椒,還有幾盆花——月季、山茶和仙人掌。船尾貼近水麵處掛著一個用板條釘成的鴨塒,裏頭養著五六隻鴨子。白天,鴨子在河裏自由自在地覓食。船要走,星就招呼一聲,讓鴨子跟著船走。有戀食掉隊的鴨,魯魯就汪汪警告。那鴨展翅踩水跟上,弄出一道浪花,還嘎嘎表示對狗的多管閑事的不滿。船還拖著一隻非常小巧的舢舨,稱為淌淌船,是布網用的。
丹丹不久就習慣漁船上的生活了,還表現出了出色的模仿能力。當船靠岸,星有上岸的意向時,丹丹就會及時地把鞋子叼到主人麵前。這是對魯魯的模仿。魯魯對此挺有意見的,但也無可奈何。一是它沒有申請過專利;再是每到叼鞋時它的動作總沒有丹丹的敏捷和準確。所謂“準確”是指叼成對的鞋。星是故意把他的幾雙鞋胡亂放在一起的。
真使魯魯不敢小看丹丹的是丹丹對人的模仿。比如去鴨塒“收蛋”這種活計,魯魯是無能為力的。鴨塒是懸在船尾下水麵上的,要收蛋,人得下到淌淌船上去才行,挺麻煩的。丹丹收蛋就不必如此麻煩,它輕易就能從船尾下到鴨塒,叼了蛋再攀援而上,直接將蛋送入儲蛋的簍子,埋在礱糠之中。丹丹的這一招很得星的賞識,常能因此得到一點小獎賞,比如一小碗麥乳精或可口可樂。丹丹對可口可樂不怎麼欣賞,那氣泡太衝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