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漁船慢悠悠地穿過石拱撟時,魯魯突然激動地喊叫起來。
魯魯是生活在這條漁船上的小狗。它的主人是一個名叫星的青年。
原來,河心有一個毛茸茸的活物在胡亂地掙紮。這個來曆不明的小家夥所以沒有沉下去,多半是因為它有一條蓬鬆的尾巴。
星用“撈海”(一種帶竹竿的小網兜)將小家夥打撈到船上。哎呀,這不是一頭小狐嗎!從河裏打撈到狐,實在是千年難遇的怪事。星又驚又喜,簡直懷疑自己在夢裏。
魯魯對這個有異味的、水淋淋的小怪物有一種出於本能的敵對情緒,吠著,衝上去想咬一口,一時卻又不知從何下口。畢竟年幼,它還不懂得如何攻擊對手。
星揮臂擋開魯魯,命它一旁待著。魯魯氣咻咻地不服,結果被主人揪住頸皮投進一隻裝過煤球的深簍子裏。魯魯深感委屈,在簍子裏尖叫著、衝撞著,黑色的煤屑落了它一頭一臉。
星喝道:“魯魯,討打啊!”魯魯是聽得懂這句話的,隻好忍辱閉嘴。
小狐已被河水嗆得暈頭轉向,陌生的環境又使它恐慌不安。它一聲不吭地蜷成一團,渾身打戰,不時斜眼偷瞥高大得可怕的人。
星找來幾條銀魚放在小狐的麵前,說:“吃吧,吃吧。”小狐看看銀魚,又看看星的手。它見過魚,可從沒見過人的手。在它看來,手是非常奇異的東西。星用手摸摸小狐的頭:“吃啊,你怎麼不吃?”小狐聽出了聲音裏的溫和,可它還是不敢動。它對有一點腥味的手挺害怕。直到確信手不在附近時,它才試著去舔銀魚。它實在是很餓了。銀魚已經死了,但還沒有僵硬。它叼起銀魚嚼了一會兒又嗆著吐了出來。魚還是完整的。
星知道它太小,就給它泡了一點麥乳精。這一次很對它的胃口,吧唧吧唧地就喝起來,喝急了就嗆,就咳,還將水盆弄翻了。
星又泡了一點麥乳精,還在裏頭泡了幾片餅幹。小家夥吃飽了,就不顧一切地蜷起尾巴在平基板上睡著了。它累了,很累。小狐的毛在它睡著時慢慢幹了。小家夥原來挺俊俏。傍晚的日光在它每一根褐黃的毛尖上點上一點瑩白。這樣,它就有了一個迷離的光環。星忍不住用手去觸摸小狐的毛。
小狐悚然醒來,圓睜著眼睛盯著星的手。它現在對“手”已經有了好感。
星說:“喂,你得回家了,快走啊!”
小狐豎起耳朵,轉動著,精致的小鼻子咻咻地嗅著四周的空氣,細聲細氣地哼哼著,好像在嘀咕:這是什麼鬼地方啊?
星催促:“怎麼了,迷路了?”小狐有點不好意思,尾巴一劃就躲進了一隻用木條釘成的“小房子”。它不知道這是魯魯的閨房。星知道這個小家夥迷路了,就隻能留它吃晚飯了。解除禁閉的魯魯見小狐占了它的閨房,再次憤怒起來,激動地叫囂著逼近小狐。小狐倉皇地退到籠子的一角。沒處可逃了,怎麼辦呢?
小狐看見給它食物的那隻“手”隻一下子就控住了小狗,想:這手真厲害啊!
魯魯被主人揪住頸皮,屁股上還挨了巴掌,真是威風掃地。看來它今晚隻好睡到艙頂上去了。
為了魯魯,星沒再進小鎮,就將船泊在鎮外過夜,等待小狐的父母來領走小狐。
可是,這個晚上平安無事。太陽升起來了,是個晴天。“杏得兒,杏得兒……”漁船在好聽的櫓聲中起航了。
魯魯急了,汪汪地叫。它是在提醒主人送走不速之客。“魯魯,討打啊?你不能欺侮它,它是你的朋友丹丹,明白嗎?它叫丹丹。”小狐從此有了紅彤彤的名字:丹丹。
魯魯和丹丹白天在一個盆子裏吃食,晚上在一個籠子裏睡覺。起先是被迫的,後來就習慣成自然了。星堅持按照人類的作息來安排這兩個小家夥的起居:一日三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狐屬犬科是人類動物學家的觀點,狐和狗是不肯認同的,但魯魯畢竟年幼無知,稀裏糊塗就將丹丹當作了同類。當然,魯魯是瞧不起這位瘦骨嶙峋的同伴的,它嫌丹丹的吻太尖細,尾太蓬鬆,體味太“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