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那裏並沒有什麼不同,但是那裏的人們過得很不好。”事實上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想起那些總跟在我們部隊後麵的波蘭難民。
“嗯。”父親吃了一口自己餐盤裏的東西,便自顧自地喝起了酒。
赫爾森老叔餐館裏的食物很美味。盡管有肚子早已空空的緣故,但我在波蘭幾乎沒有再吃到過德國西部這種小資的精致肉食,我吃光了我盤子裏的所有食物。我的吃相讓父親覺得我一定在軍隊裏受了不少苦。
父親問了我一些我在回來的路上都猜想到的內容。我輕車熟路地回答了它們,接著便是沉默。我在心中還是有點兒失望,可我自己卻也不明白為什麼失望。
落地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我很驚訝德國竟然下了這麼大的連綿秋雨,現在在波蘭也是這麼大的雨嗎?在那裏駐紮的連隊是否會想念在德國的日子?我的視線來回的在父親和窗外之間徘徊,心裏卻在想,柯尼斯堡這個時候想必也在下雨吧!那邊的冬天往往比西部和南部的德國來得早,秋天也長的很。現在漫步在那裏厚厚的紅色楓葉落葉鋪成的地毯上一定是件分外愜意的事情。
第二天下午,我借口馬丁邀請我到莊園做客的緣故告別了父親。
父親用一副我在熟悉不過的口吻叮囑了我幾句便同意了。我原本以為我父親會不放我離開,為此我還準備了好多早已想好的托詞。
父親執意要把我送到布隆豪。
我在布隆豪下了車便馬不停蹄地前往科隆乘坐到柏林的列車。當我坐上開往科隆的電車時,我看見父親仍然站在車前抽著雪茄看著我。我扭過頭來,陷入了沉默。車廂內很安靜,有幾名學生正在談論明天要在科隆劇院裏上演貝爾托·布萊希特的《夜半鼓聲》。我想起了自己在梅爾滕伯格上高中時候的生活,盡管他們盡量壓低了聲音,但是仍然可以看出他們投入而激烈的討論。有一種失落和孤單湧上我的心頭,我想起了林德伯格,他在布雷斯勞分別時候,說道要回到慕尼黑的家鄉,他是我們當中最後一個離開站台的,他靜靜地看著我們離去的身影在人群中即孤單而。也許林德伯格這個愛哭鬼有自己的故事。
我打開自己的背包,父親竟然給我給我準備了一個包裹。在我的印象裏,隻要我出遠門,母親一定會給我準備一個包裹,這是第一個也是第一次父親給我準備的包裹。
我看了這個包裹很久才打開它。裏麵有一個銀色鍍錫,外觀格外精美的雪茄盒,裏麵整齊地擺放著16根漢諾威雪茄,兩塊母親醃製的熏肉腸,還有兩條褲帶與我的證件、一副青年團時期的臂章。那個臂章我已經不需要了,證件是放在我的背包裏的。
父親一定打開過我的背包,可我卻怎麼也生不起氣來。
我在下午的時候到達了柏林,這裏的站台忙碌極了。我在柏林中央站台等候了兩個小時的時間才登上開往柯尼斯堡的火車。坐上火車的時候,兩側的高大建築和整齊的讓最優秀的園圃都心生嫉妒的琉璃櫥窗街道一直出現在我的視野裏,他們一直等到列車駛出了施特格利茨-采倫多夫區才漸漸變得稀疏。柏林這座龐大的城市曾不止一次讓我心生敬畏。
車內的乘務員給每個穿著有國防軍標誌製服的人都分發了點心。我吃著德國為我準備的周到點心,再也抑製不住地沉沉睡了過去。
我在第二天淩晨三點多的時候達到了柯尼斯堡。
我在靠近站台不遠處的一個叫做費爾南公爵的街道上找到了一家還亮著燈的士兵接待處。這裏的公務員查看了我的證件,接著給我了一杯咖啡把我帶到了一間亮著瓦斯燈泡的屋子裏。這裏有六張床鋪,有兩張床上已經睡了人。我向這名公務員道了謝。我隨便找了一張距離我最近的床鋪把肩上的背包和毛瑟步槍放了下來。
一個聲音傳來:
“嗨,你是來自第一軍區的嗎?你這是要去哪裏,我記得報名士官考試的項目現在隻有空軍的連隊。”
“我不是東普魯士軍區的,我來自第二輕裝甲師。”
“哦,不過你也去問問那裏的官員,第四航空大隊現在招收一切來自普魯士地區的德國士兵。如果你願意的話。”
“好的,謝謝你!”由於我並不想繼續聊下去,而這個家夥一看就是那種沒事也要找事聊的家夥,我隻好這樣說道。
“好的,不客氣。”
我又做在了床上發了一會兒呆。我看了看這裏的擺設,知道這裏沒可能有洗澡和洗漱的地方,我決定睡覺。
躺在床上很久也沒入睡,燈光刺得我生疼,外麵稀稀拉拉地又開始下起了下雨,也許從萊茵蘭刮來的大西洋秋雨現在飄到了普魯士。不過這或許是從波羅的海刮來的風吧!現在薩沙睡著了嗎?我現在距離我日思夜想的薩沙隻有不到20公裏的距離,這個念頭讓我興奮地難以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