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雨中的柯尼斯堡(1 / 2)

我可以聽見樓下父親的喊話:

“我以為你今晚不會回來,很抱歉,艾裏希,看來你要自己到廚房裏看看還剩下些什麼了。”

“我不餓,謝謝你,父親。”我站在自己的房門前回到。

事實上,我剛坐到自己的床上肚子就開始響了起來。哦,我寧願我現在可以在軍營的集體餐廳裏用餐!

我一頭栽倒在自己軟軟的床上,把頭埋在平鋪在上麵的被褥裏。我在心裏為剛剛這個情景感到遺憾。我原以為我的父母和會在家門前種滿了葡萄藤的鐵門前等我,他們臉上掛滿了微笑。母親的手上還會有一束鮮花。鄰居會在他們的閣樓窗戶裏探出頭來衝我大聲地呼喊揮著手。陽光照在我的臉上,我同樣掛滿了微笑直起身子向他們行著笨拙地軍禮撲向母親的懷抱。

我在被褥裏深深地歎了口氣。

轉過頭來,窗戶是緊閉的,天窗卻是開著的。我在三年前貼在床頭的1936年柏林奧林匹克運動會的宣傳海報還在,那支雄健的石鷹緊抓著五環,它的目光望向窗外的一側,我順著鷹的目光望去,一串蒙了一些灰塵的風鈴自顧自地搖曳。這是我的小屋,它跟三年前一個模樣。

外麵開始稀稀拉拉的下起了小雨,天已經完全黑了。

我坐起來從自己的內衣口袋裏摸出了那封馬丁給我的電報,我再次讀了兩三遍那段馬丁告訴我薩沙詢問我情況的話語。我的心裏有點緊張起來,仿佛我馬上就要見到薩沙一般。我該跟她怎樣打招呼呢?我想起了白天在科隆大教堂外麵偷笑我的兩名女孩,我該怎樣進行一個開場白來讓我的舉止不那麼粗陋又可以把我對她的無限思念之情巧妙地包含在當中呢?如果是她先開口的話,我該怎樣接過她的話,她又會對我說些什麼呢?

“咚咚......”

該死的!我猛然回過神來,心跳劇烈加速起來。有人敲門,可我竟然沒有察覺。

“是的?父親?”我把那封電報又塞回自己的外衣內側口袋裏。

“我們到你辛赫爾森老叔的茶餐廳吃點東西。我想你餓了。”是父親的聲音,他的話語裏有種不容置疑的味道。聽起來他就靠在我的門前。

我把頭轉過來,盯著屋頂的天花板發呆。盡管我可以選擇不出去,但是我現在的確餓了。

“出門記得把窗戶都打開。”他又補充了一句。

“好的,父親,我馬上就下去。”

我喊了一聲,站起身來,在屋子裏轉了一圈。接著推開窗戶掏出腦袋衝外麵看了一眼,稀疏的雨水打在我的腦袋上讓人格外清涼。

我下了樓,父親已經為我準備好了雨傘,他正背對著我站在門前為自己點火。我快步走到他的跟前發現他正在點燃一根雪茄而不是他的煙鬥。

我從他的手裏接過其中一把雨傘,望了望窗外。雨並不大,起了風。風越來越大,我可以看到不遠處的一個名為歇伊森的公園裏高大的樟樹林被秋風吹得點頭不已。樹葉傳來的沙沙聲和著微涼的雨水讓我覺得在波蘭經曆的悶熱似乎在這一瞬間都被吹得一幹二淨。

父親戴著一頂大氈帽,身披一間寬大的風衣。他看了看我,把自己的外套衣領豎了起來,接著走進了雨中。我順手帶上了門跟在他的後麵。

起先我沒有打開雨傘,但是雨漸漸地雨下愈大,我的肩膀已經濕透了,由於我摘掉了帽子,我的頭發已差不多濕透了。我決定打著雨傘,但是我看了一眼走在前麵安定自若的父親,我又把它折了回去。我們走過了一段街口,好在這裏幾乎沒有什麼人。我在心裏對自己說,否則我要很難為情地跟他們打招呼。我已經不太習慣用在軍隊裏的方式跟他們打招呼,這三年裏我已經完全長大了。

我終於決定打起了雨傘。當我們到達赫爾森老叔的茶餐廳裏時,父親回頭看了我一眼:

“你的衣服都濕了,艾裏希。”

“沒關係的。”

茶餐廳裏隻有兩名年紀很大的婦女在安靜地喝茶。其中一個婦女戴著金絲笑著起來衝父親問候,父親摘掉帽子,走上前去握住她的手滿臉笑容地說些什麼。接著她的目光轉移到了我的身上:

“這是,艾裏希?”

“是的,阿姨,您好!”我並不認識眼前的這個老婦人。

“孩子長得很快,我也費了好大的勁才認出來的。真不敢相信這個小東西變成大人了。瓦因哈德太太。”我的父親在旁邊很紳士的說道。

過了一會兒,我同樣見過了赫爾森老叔,他是父親的老朋友,可我卻不喜歡他身上濃濃的酒糟味。這個味道讓我想起了一戰之後父親整日身上彌漫的味道。

“你看起來有點兒悶悶不樂,艾裏希。”

“沒有,父親,我很好。”

“你在波蘭還好嗎?這是你第一次上前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