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另外一個人開始打起了呼嚕。
我顯然還沒有適應在和平年代裏,身邊有個家夥在打呼嚕的情況下能夠安然入睡。我坐起來瞅了瞅那個家夥,他的臉上蓋著一件外套,這讓我看不見他的臉。我可以聞到從他的床鋪那邊傳來的一股酸黴的味道。
“很抱歉,夥計,不過這個家夥比我來的還要早。他已經在這裏入住了快一個禮拜了。”
先前與我說話的那個家夥同樣坐了起來,他懷裏抱著一本書正在若無其事的看著。似乎他對這個打呼嚕的家夥同樣感到難以忍受。看到我坐了起來他笑著對我說道。
“現在已經淩晨三點多了,很快就天亮了,不過天亮的時候會比較晚,你知道,這裏距離北冰洋很近。”他接著又說道。
“你不睡覺嗎?”我覺得在睡不著的情況下,應該跟屋子裏的另外一個還清醒的人應該說些什麼。
“我已經睡過了,我昨天一整天都在睡覺,我實際上剛剛從王子大街的空軍辦事處回到這裏。就在你在這裏登記的不久前。”
我這個時候注意到這個家夥的白色襯衣胸前印著一支空軍標誌的帝國飛鷹。他是一名空軍地麵連隊的二等兵。
“你參加過波蘭戰役嗎?”他最終和合上書本忍不住得問道,我想這是他一直對我想問的。
“是的。”我回到。
“不過我們並不擔當主力進攻的連隊。我是一名野戰工程兵。”我想了一下又補充道。
“哦,是這樣。”他點了點頭,似乎真的明白了我說的話。我知道在德國軍隊裏所有的服役士兵都接受到了德國軍隊編製的普及,但是龐大而繁雜的軍種讓很多士兵都難以分得清。
我望了望窗外,有幾枚金黃色樹葉貼在玻璃上,窗外路燈柔和的燈光把葉子的紋脈清晰地倒映在玻璃上。雨仍在下,若不仔細聆聽的話,甚至聽不出在這個美妙的安靜港口夜晚還在下著雨。
這一定是個美妙的夜晚!我決定出去走一走。
我匆忙的穿好自己衣服,戴上了自己的船型便帽走了出去。那名看守在門廊裏的登記人員在喝著一杯咖啡,他似乎沒看見我一般。和所有在自己崗位上無聊的深夜值班人員一樣,我並沒有感到絲毫不妥。我徑直的從他的眼前走了出去。
外麵的雨漸漸小了很多,我沿著我出來的這條街道悠哉地走著。走了一段路後才發現我所在的街道位置處在一座平緩的小山包山腰上。從這裏我可以眺望到遠處的港口。從東麵的港口方向我可以看到正在泛白的天空。有好多群黑色的斑點在那裏來回遊弋,他們是一群群海鷗。我把自己背包裏的防禦鬥篷披上,踩在犬牙交錯的青色和綠色的石板路上大口地呼吸著從港口方向刮來的微涼混著雨絲的新鮮空氣。
我在外麵待了大約一個小時的時間。我看了看手表,現在已經快淩晨五點了。我決定原路回去。
再回到那個士兵招待所時,那名公務員竟然攔下了我。
他要我出示自己的士兵信息,我廢了好大得勁也沒說動這個死板的普魯士登記員。任我多麼努力地向他解釋我是不久前才登記在這裏的士兵,而且我外出不過半個小時而已,但這些都沒能讓這個登記員對我多說一句話。最後我把自己的連隊信息和身份信息做了筆錄,才得以返回取回自己的背包拿出自己的證件證明我是一名德國士兵。
我身邊的那個跟我一起的家夥攤攤手說道:
“沒辦法,他們就是這樣。”
第二天七點多的時候,馬丁如約出現在了魏海姆國王大道上。他和他的朋友開著車來接我。我把自己在士兵招待所的遭遇說給他聽,他聽後笑的直不起腰,他告訴我:
“這就是你要在這裏學到的東西,艾裏希,普魯士的登記人員是不會讓你的臉在腦子裏留住一秒鍾的,他們隻會看你的證明、信息、和你的國籍!”
“就是這樣!這裏比德國還要德國,你會適應的,夥計。”馬丁的朋友也可嗬嗬地說到。
開車的這個家夥是一名炮兵部隊的士兵,他在博克將軍的普魯士北方集團軍服役,他同樣參加了波蘭戰役。在戰役期間,他的部隊一直駐紮在靠近布列斯特的一個小城裏。他跟我說起那些俄國佬是怎樣對待波蘭戰俘的,他的話讓我聽起來毛骨悚然,馬丁不停地在旁邊嚇唬我,這讓我覺得他們是故意商量好拿我取樂的。
我們在路上又載起了兩名穿著軍裝的士兵,他們是馬丁朋友的朋友。他們都比我年紀大,他們談論的時候我隻能在一旁聽著。他們說到了發生在皮勞港口碼頭裁員的事情,那些英國工人在當地黨衛軍的幹涉下都被政府遣送回了家。而那些原本在柯尼斯堡眾多四通八達的小巷子裏賣唱的吉普賽人也同樣消失不見了。我想起了老兵經常在我們耳邊說起在西班牙發生的一些事情,他的話語總是讓我感覺我生活在一個不僅僅一個層麵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