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長著翅膀遊英國(1)(2 / 3)

而在這片幹淨金黃的田野中,時而可以看見遠處站著一匹孤單的白馬,大概低著頭在打瞌睡吧。或是四隻有黑色小腳的綿羊,交頭接耳,在討論明天的早餐吧。還有低飛暫歇的烏鴉,不知道是不是迷了途,傷腦筋傷得厲害。

心情隨著風景的改變而改變,的確是一種新鮮的經驗。

離開了這片金黃燦爛的田野,我們途經另一片耕得像圖案似的田地。這些調和著淺咖啡、深黃、墨綠和淺綠的自然景色,使我產生一種愉快的錯覺,以為自己走進一幅十九世紀田園風景的油畫裏,有一種鬆軟溫柔的感覺,好想抱一隻毛絨絨的玩具熊,躺在上麵睡個午覺。

不久,我們經過另一片風景,那些像守衛似的白楊木,整排整排密不透風地立在遠處,就像一堵固執的老樹牆,發誓要和侵略的敵人——風——做長期抗戰;而淺灰色雲層下是起伏的山巒,偶爾一座小教堂在眼前掠過,眼角還瞥見教堂邊上一個用車輪做的秋千座,在風中微微擺蕩——

如果我是一片落葉,隨你飄揚;如果我是一朵雲,伴你飛行。——雪萊

離開台北的家已經兩個多月了。這是我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這麼久離開生長的地方和父母、家人。

這些美麗的風景叫我著迷,也讓我情不自禁地有點兒感傷了。我想念我的家人、朋友,還有那些更屬於純粹中國農村風情的山水。

記得中學時期,印象最深刻的一種農村畫,是已故藍蔭鼎先生的水彩作品。畫裏總有茂密的竹林,被著稻草頭發的房舍,小溪、小橋、流水和蹲在河邊洗衣裳的婦人。這種秀氣細巧的表達,跟我現在所看見的“大塊自然”是截然不同的。歐洲田原的麵貌,讓人有“仰天長嘯”的氣概,中式農村風光,卻讓人想圍爐與家人吃一頓熱騰騰的晚餐。

每回外出旅行,總是習慣帶著隨身聽。說來有趣,到了英國,我既不愛聽披頭士,也不常聽倫敦交響樂團演奏的各國名曲,唯一百聽不倦的音樂,竟是鄭濟民濃鬱中國風吹管樂器的演奏。

歐洲的風景配上中國的音樂,哎,真有點兒像“西餐中吃”——更適合我這個純粹黃種人的口味。這些用笛子、簫、胡蘆絲、吐良,甚至有數千年曆史的非竹製吹管樂器“塤”,及在宋朝時即失傳、但到了一九八四年在河北出土、再經複製成功的傳統樂器“篪”,便吹吐著時而婉轉深情、時而剛健渾厚、時而蒼涼哀怨的古典樂曲,陪伴著我經過一個個不同景致的英國田原鄉景。

亨利·大衛·梭羅,是美國文學史上的著名作家。一八四五年七月開始,獨自在康考特的瓦爾登湖畔過了二十六個月的林野生活。《瓦爾登湖》即是他這段生活的真實紀錄,也成為他的代表作。

在這本書中,曾有這樣一段:“太陽、風雨、夏天、冬天,大自然無法形容的純潔和恩惠!它們永遠貢獻著康健和康樂……在任何大自然界的事物中,即使是可憐的憤世嫉俗之人和最憂鬱的人,也能找到最甜蜜溫柔、最天真鼓舞的伴侶。”

有一個朋友在拜訪梭羅時,曾用一張黃色的胡桃葉抄錄一首詩送給他。如果我有胡桃葉,我也會在上麵留下這樣的句子:“大自然賜給人的,是一個自由飛翔的心靈,尋找快樂,請與自然為友。”

小兔乖乖要回家

下課了,我沿著海爾路往回家的路上走。我慢慢地走,迎麵吹來傍晚的涼風,帶著一股玫瑰花香。

這路邊的住戶幾乎都備一個小小的庭園。隔著矮籬,行人可以清清楚楚看見主人究竟費了幾分心思在這個屬於自己的土壤王國裏;有些人家,劈頭就鋪一大塊草坪,參差不齊的草地上,落滿了一片片半枯萎的黃葉,看來別說是給草坪“理發”了,就連掃落葉的時間都沒有;有些人家,在鋪了草坪的綠地上,點綴性地栽種了幾株山茶花和月季,看來也比“單調”的感覺稍微強那麼一點兒,因為花兒還沒開放,綠色還是這園裏的主宰。

海爾路五十二號人家不一樣。這戶主人很細心地整理出一個玫瑰園來。主人把各色玫瑰都選來了,而且顯然事先做好了安排,黃玫瑰一圈,白玫瑰一圈,紅玫瑰和粉紅玫瑰間隔著栽。花兒含苞待放的時候,你覺得那是一大盤放在綠葉裏的彩色小軟糖,貪吃鬼張嘴就想吃一口,換了滿心羅曼蒂克念頭的少男少女,可就想摘一朵下來獻給心上人了。

每天經過這兒,我的腳步自然就放慢下來。好幾回,還幹脆坐在矮牆上欣賞個夠。有一隻黑貓,拖著又長又肥的尾巴,從矮牆的那頭躥上來……我一邊舔著甜筒冰淇淋,一邊挪了挪身子,拍拍大腿,意思是:“怎麼樣?咱們就擠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