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孩子……”
真無色放下了手機,抬起頭對著飛快地打掃掉了出國不過一分鍾的棉花糖的葉傾傾,湊到她身邊笑聲地問道。
“他怎麼一個人在這兒?”
真無色墊起腳尖轉了一圈,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頭頂除了狂歡的熱氣什麼都看不到。
“他媽媽呢?”
葉傾傾小心地躲開了一群喝多了的青年男女,拉了一把真無色,又轉進了剛剛他一直用來躲避滿眼望去隻能徒增困擾的人群的小吃攤子裏,把他按回了茅饊風旁邊的座位上。
“小男孩的媽媽有些不舒服!”
“嗯……”她用抓著棉花糖簽子的手掩住了眉毛快速地對著真無色眨了一下眼睛,強調似地說道,“是非常不舒服,不能隨便活動的那種!”
葉傾傾把棉花糖的竹簽隨手丟進了垃圾桶裏,一隻手摟著鬢角的長發踮起腳尖看了一眼攤主鍋子裏被鹵得恰到好處的海鮮,不感興趣地搖了搖頭。
“所以我就替她把孩子帶回來了。”
她俏皮地抿了抿嘴唇繼續煞有介事地說道。
“旅館那麼大,把一個孩子單獨留在那裏實在是太不人道了。”
“畢竟誰也不能保證不會有人趁著這狂歡的空當去那裏做些不可告人的壞事呢!”
真無色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和臧小月玩得正開心的小男孩,轉過頭又用力的點了點頭。
“你做的對!”
真無色豎起了大拇指真誠地表揚了一下葉傾傾。
“葉小姐很善良呀!”
坐在一旁一直低頭擺弄著手機的茅饊風抬起頭也插進了這段對話裏。
“老板,我那份不要辣!”
眼看著老板舀了一勺火紅色的辣椒就要倒進他的那份海鮮湯裏,茅饊風激動地丟下了手機伸手製止了老板。
“還好!還好!”
茅饊風拍了拍胸口安慰著自己。
“這麼熱鬧的場合不讓孩子來參加那就太不公平了!”
茅饊風雙手接過老板送來的海鮮滿溢得快要跌出碗外的海鮮湯,繼續感慨著說道。
等他小心地放下了大碗,抬起頭想要與葉傾傾做一下視線的交流時,這才發現這那個一大早就出現在啷當島四處查探的女人已經離開了這個攤位消失在了背後的人群裏。
“她不喜歡吃這些!”
真無色看著驚訝的表情被胡子掩蓋住了的茅饊風,微笑著解釋說道。
“她更喜歡甜食!”
茅饊風理解地笑了兩聲,然後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低頭專心地品嚐起他的海鮮湯。
“照片我已經發過去了!”
茅饊風低著頭輕輕地吹散了勺子裏湯水上的熱汽,看似隨意地對著碗裏的海鮮說道。
“不能讓這裏的人知道我偷拍的事情!”
茅饊風喝下了第一就濃縮了海鮮精華的湯,瞪大了眼睛但聲音卻依然低沉地說道。
“不然我就有麻煩了!”
真無色拍了拍他的肩膀真誠地說了句“我知道”,然後站起了身子打算離開。
“也別忘了你的承諾!”
茅饊風放下了勺子拿起筷子從碗裏挑出了一塊鮑魚。
“如果真能找到它的話,一定要讓我給它拍張照片!”
真無色背對著茅饊風的後背,沉默地點了點頭,邁步走進了快樂的人群裏。
篝火就在不遠處燃燒著!火苗承載著村民的願景以及遊客們的希望被熱浪推舉上了天,在這片被月光和攤位的燈光照亮的夜空下,格外的鮮豔明亮。
真無色回頭尋找剛剛還在他的視線裏的臧小月,不過一分多鍾的時間,她和那個小男孩就已經不知道被人流卷帶著跑到哪裏去了。
雖然不知道臧大愚去了哪裏,但好在他們身邊還有大人。自從愛人回來之後心情變得似乎異常的好的臧小清和一臉正氣凜然的樣貌卻努力擠出來不少笑意的蓋海潮正負責看護那兩個孩子,真無色也就不再多去擔心了。
真無色側著身子躲過了捧著一大束鮮花的情侶,心裏想著這村中的祭典居然還能引來這般程式化的商機,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在那對說說笑笑的情侶發現他帶著嘲諷和調侃的情緒的目光之前,真無色扭動著自己點起的右腳尖,轉身躲進了幾個正在討論著吃些什麼的學生的身後,快速地離開了。
他要找到許可!
篝火點燃之前許可就消失了。篝火點燃時發生了一些意外的狀況,趁著他們忙活著往木材堆裏倒進事先準備好的汽油的空當,真無色還嚐試著找了一遍許可,但是並沒有發現她的影蹤。
然後篝火點燃,天光也幾乎在一瞬間裏就消失不見了。人群幾乎是伴著四起的燈光突然出現填滿了島中央的廣場以及各條道路周圍的攤位和飯店。真無色覺得找到許可會更加困難,也就短時地放棄了這個想法。
但是……
真無色把手插進了褲兜裏,小心地摸索了一遍自己的手機。
現在他得到了不得了的情報,真無色急切地想要和許可一起分享從茅饊風那裏獲得的這張清楚地拍攝了海神廟裏供奉的那副畫的照片。
真無色之所以要這麼做,一部分原因可能是出自於他對於許可的感激和愧疚,另一部分則真地是出自自己需要幫助的內心。
而且真無色覺得被自己那個從來不會簡單地做事情的二師兄邀請到這個顯然隱藏著大量的秘密的島上,多知道一些內情對許可本人也能更安全一些。
可是……
真無色揉搓著自己沒有因為沒有刮胡子而有些紮手的下巴,四下裏張望。
許可到底在哪呢?
“安……”
踮著腳尖在人群裏轉悠的真無色突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麵孔,他本能地打算叫住那個即便是他也是非同一般的女人,但馬上又猶豫起對她的稱呼來。
真無色有一種想要呼喚她為“嫂子”的衝動。不知道為什麼,真無色不太願意去相信這個叫做安素磲的女人與自己的二師兄會沒有感情上的糾纏。
但這畢竟是自己的臆測,真無色很清楚這種八卦的事情不值得去過度的探究。他馬上收起了還沒說出口的那兩個字,換上了更為得體也更合適的稱呼,一邊靠近了安素磲一邊喊道。
“安老板!”
“這裏!”
懷裏抱著酒壇子的安素磲聽到了真無色的招呼,順著他都聲音找到了一臉不變的笑容朝著自己走了過來的真無色。
“啊!是你呀!”
她看到真無色似乎也放心了不少,剛剛好還堆在臉上的職業的笑容也融化了大半。
“怎麼樣?玩的開心嗎?”
就像是早就熟識了真無色一樣,她真誠地關心地問道。
真無色點了點頭,對於開心這一點他倒是不願意去否定,但也不想多說。
“很有收獲!”
他避重就輕地回答道。
“還是開心一些比較好!”
就像看穿了真無色一樣,安素磲補充地說道。
“卜田也希望你能輕鬆一些,”她衝著真無色微微一笑,“不要白瞎了他的一片好心!”
二師兄的好心嗎?
真無色知道自己不太可能完全放心,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我店裏還忙著呢!我先回去了!”
安素磲用手指敲了敲懷裏的壇子,輕快度說道。
“你見到許可了嗎?”
在她轉身離開之前,真無色突然想起了自己很正在尋找許可,抱著僥幸的心理,攔住了安素磲問道。
安素磲已經吸進裏的一口混合了許多氣味的海上空氣,正想著吐出來換上職業的笑容,突然就被真無色的問題打斷了。
“我看到她了!”
安素磲快速地吐出最後一口濁氣,半轉著身子對真無色說道。
“就在那邊那個燒烤攤子前麵,我剛才還看見她坐在那裏呢!”
真無色對安素磲說了聲“謝謝”,轉身就匆忙地離開了。
隻留下安素磲一個人在原地不明所以的搖了搖頭,又重複了一邊吸氣吐氣掛上笑容的套路。
真無色的嘴裏機械化地向外吐著“不好意思”“讓一讓”“謝謝”之類的不連貫的短句,敏捷地穿過人群,在所有擦身而過的人眼裏和心裏都不留下過多的存在的痕跡。
順著安素磲指引的方向走了幾十米,真無色停下了腳步,忽然用力地吸氣,然後閉上眼睛慢慢地品味了起來。
那邊!
真無色睜開了眼睛確認了燒烤的碳火香味傳來的方向,腳下也加快了步伐。
終於在推開了一對黏膩的戀人之後,不顧他們的抱怨,真無色找到了那個安素磲口中所說都燒烤攤。
他焦急地在四散開來的座椅上尋找許可,目光滿上就鎖定了正背對著自己的方向悠閑地喝著啤酒的許可。真無色帶著許可要求的不能添加偽裝的笑容走到了許可的身後,剛想要開口喊她,結果卻被送上燒烤來的熱情老練的燒烤攤主擋住了。
等到那個攤主放下了燒烤盤子站直了身子轉過身打算招呼真無色的時候,真無色才發現原來他認識這個人。
“郎大哥!”
真無色拍打著郎天光的胳膊,激動地問道。
“你怎麼會在這兒!”
被真無色這麼一喊,許可也舉著玻璃杯子轉過了身,看著身前這兩個不知道因為什麼而情緒激動的男人,滿不在乎地撅起了嘴。
“我在這兒做生意呀,真先生!”
郎天光也是完全沒有預料到居然還能和真無色見麵,一時忘記了生意,抓緊了真無色的胳膊大聲地說道。
海麵上突然騰起了煙花,在炸裂的色彩和巨大的響聲中,郎天光依然沒有停止地在說著什麼,但被煙花吸引住了的真無色即聽不清他的話也難以把注意力放到郎天光的身上。
今晚的煙花還有好多,這幾個提起了所有人興致的煙花充其量也不過是開胃菜罷了!真無色知道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裏還會有更加絢爛的煙花,因此也就沒有多做流連。
他跟在郎天光後麵,任由他安排著自己在心情似乎好了許多的許可的對麵坐好。
“自從最後一次見麵到現在,”郎天光忙活著給真無色倒了一杯水,熱情地送到他的手裏,“得有半年時間了吧!”
沒那麼久!真無色心想。
“差不多吧!”
但是他卻沒有說出來。他不想在這種事情上較真,畢竟自己對郎天光總有些內疚。
“你那都挺好的吧!”
他試探著問道。
郎天光激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中氣十足地笑著回答說。
“我沒事!我這身體就是結實!”
“勞碌命!”
郎天光笑著調侃著自己。
“對了!”
真無色思考著該怎麼問下去,目光遊移著觸碰到了許可的視線,他這才想道還沒辣的姐介紹許可。
“這……這……”
他伸出手去想要抓住許可的手腕,但是試了兩次都沒有得逞。
真無色略有些尷尬地對著郎天光笑了兩聲,指著坐在自己對麵的許可解釋道。
“這是我當然未婚妻,”真無色趁著郎天光轉頭看向許可的空當對著許可擠弄著眉眼做了個乞求似的鬼臉,“她叫許可。”
“未婚妻!”
郎天光似乎有些驚訝,一向簡單直接地他也沒有多想便接著真無色的介紹問出了他心中的疑惑。
“那李渺警官呢?你們不是……”
話說一半郎天光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誤,趕緊捂住了嘴巴緊張地扭過頭抱歉地看著真無色。
“我說錯話了,是不是?”
他湊到了真無色身邊小聲地問道。
“沒有!沒有!”
真無色笑著擺了擺手。
一想到郎天光居然會將他和李渺湊成一對,真無色就笑得更厲害了。在他放肆地用了兩聲響亮的大笑結束了這個話題之後,他恢複了平靜的態度,拍了拍郎天光的肩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