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個瘋子!”
“你承認嗎,真先生?”
“我承認!”
真無色沒有給鐵融更多的思考時間,緊接著他的問題回答道。
“我本就是個浪蕩的瘋子,所以我們才聊得來嘛!”
鐵融滿意地點點頭,微笑著繼續說。
“所以,你真的很適合這裏。坦白地說,我已經在這裏,在更深的下方為你準備好了病房,就等您入住了!”
真無色擺了擺手。
“不急!不用著急!”
“現在的局麵對你這麼有利,過早地收尾是不是會顯得你太過於”局限了呢?”
“再聊一會兒如何,鐵融院長?”
鐵融盯著一臉真誠的真無色看了一會兒,回過頭又看了一眼站在身後隨時待命的助手,稍稍思考了幾秒之後,臉上緩緩地浮現出了冰冷的微笑。
“也好!我正好也想問你幾個問題。”
“問吧!”真無色滿不在乎地回話,平靜的語氣卻像是在命令鐵融說下去一樣沒有遲疑。
“你的目的是什麼?”
鐵融沒有在意真無色在最後的掙紮裏表現出的狂妄,平靜地問道。
“你猜呢?”真無色依舊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輕巧地將問題又扔了回去。
“我猜……”
鐵融的笑容就像是凝固了一樣,虛假不堪。
“也好!”他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那就由我來說吧!”
“你不是為了那個吳不為,你混進這裏的時候還沒有他的事情。”
“你也不是針對我,我們之間無仇無怨。為了其他的病人,也絕不值得你牽扯得這麼深入。”
“我比你想象的要更了解你,你是個冷血的瘋子,如果與你無關,你根本不可能卷進來。所以你也不可能是為了那些‘致幻蘑菇’,我說的對吧,真先生?”
真無色沒有回答,也沒有變動他那張不真實的臉上的表情。
鐵融停頓了幾秒之後,沒有獲得更多的信息於是繼續說了下去。
“你也不是為了‘下麵’的那些富人,即便是有那個叫做李渺的女警察在你身邊,我知道你其實根本不在乎那些人的死活。”
“那麼,就隻剩下一種可能了!”
鐵融迎接著真無色挑釁般淡然的目光的眼睛裏突然跳躍起了狂熱的火光,他臉上的笑容越發的僵硬,踏緊地麵的皮鞋上蹬踏的褶皺也越來越深。如果沒有理智牽扯,此時的鐵融怕早就已經衝到真無色的麵前了。
“自我從他那裏得知了你的身份,”鐵融說著指了指身後的年輕男人,沒有停頓繼續說道,“我其實對你的目的已經猜測得八九不離十了!”
“你來到這裏,冒著這麼大的風險,隻能是為了章舞水!”
“章舞水曾經的學生,真無色先生,我說的對嗎?”
聽到章舞水的名字被鐵融主動提起,真無色也懶得再用虛假的臉皮麵的眼前的敵人。在一瞬之間,真無色收起了所有的表情,隻剩下一張冰冷而殘酷的麵孔鑲嵌著一雙放射著死一般冰冷目光的眼睛。
“這麼說,”真無色的嗓音裏沒有意思情感的波動,冷酷而無情,“他在這裏!”
“他當然在這裏,就在‘下麵’!”
“我還知道你為什麼要找到章舞水!”
“畢竟我是他的主治醫生,這十年裏他告訴了我很多事情!”
“那你知道答案嗎?”
真無色就像融入了周遭的白色背景一樣,沒有了情感,在目的麵前變得冰冷而危險。
“不知道!”也許是感受到了真無色身邊的危險氣氛,鐵融飛快地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我是真不知道!你也不用多費心思!”
鐵融眼看著身前的這個難得的觀察對象變得越發不可控製,一方麵不得不擔心自己的安全,一方麵又不實在抑製不住由內而外的興奮。
“我知道你的手段!章舞水對我說過!我一點也不想領教!”
“不過,為了找到你的女朋友的下落,你居然會囚禁起自己學校裏的那麼多的教師包括章舞水,動刑逼問。”
“你可真是個天生的瘋子呀,真無色!”
真無色對自己當年犯下的罪行沒有絲毫辯駁的興趣,他毫無反悔地直勾勾地看著眼前的鐵融,冰冷的聲地再一次響起。
“鐵融,你不也是瘋子嗎?”
“綁架富商,販賣毒品,陷害記者,甚至還盯上了刑警隊長打算殺人滅口……”
“你做的這些,我可比不了!”
鐵融微笑著耐心等待真無色清數完自己的罪名,“哼“了一聲之後搖著頭說道。
“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你們這一輩子也不可能離開這裏了!”
“我承認你說的那些都是我做的!”
“這樣,你是不是能夠好受一些呢?”
“不用擔心,你們都另外兩個同伴很快就會來陪你們了,隻要……”
鐵融的手機突然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
“時間剛剛好!”
真無色看著前一秒還掩飾不住地釋放著勝利者般傲慢的鐵融在一聲聲催命一般單調枯燥的電話鈴聲裏緩慢但是無法控製地換上了驚慌的臉皮,意味深長的說道。
“沒想到,這裏還真的有信號!”
“超凡的建築,不是嗎?”
他避開了鐵融困獸一般危險的眼神,轉過頭看著完全不在狀況裏的郎天光問道。
一直僵硬著身子無法將自己的視線從自己內弟身上移開的郎天光被真無色這沒來由的問題驚醒了。他甩了甩腦袋,木訥地回應著真無色的目光,直到鐵融忍不住掏出手機的時候,他才終於理解了真無色的問題,用力地一邊點頭一邊肯定地回答說。
“建得很好,確實是好!”
“也有你的功勞呀,朗哥!”
真無色投以讚許的目光,客氣地說了一句之後就轉過了身子,再一次麵對著鐵融直挺地站好。
鐵融接下的這通電話很短,前後也不過半分鍾的時間。真無色看到通話中鐵融曾經試圖打斷對方釋放已然顯露在外的暴怒,但不知什麼原因又被他自己生生地逼回了身體裏。等到掛斷電話的時候,這些憤怒的情緒竟然就這麼消失不見了。
收起了手機的鐵融很平靜,平靜得不自然。真無色眼看著對麵這個中年男人劇烈的變化,覺得鐵融此刻就像是一種馬拉鬆運動員終於走到了終點線之後獲得了了結的滿足感。他收斂了戲謔與嘲笑,盡量保持著相同的頻率,同樣平靜地等待著鐵融再一次開口。
掌握著眼前所有陰謀與隱秘的真無色知道,這一次開口可能就是鐵融的絕唱了。
“這些……”
鐵融沉默了許久,攢聚起體力所剩無幾的銳氣,消除了所有會令人感到遺憾的顫抖之後,平靜地問道。
“也是你的計劃嗎?”
真無色伸出右手食指拂去了額頭上被地下的涼意浸透了的幾滴汗珠,沒有笑意也沒有疑惑地點了點頭。
“是我做的!”
“當然,”抬起了頭的真無色旋即換了個輕鬆一些的口氣補充說道,“此刻正在查抄‘藥城’裏存放’蘑菇’的倉庫的刑警們,那是李渺隊長安排的。”
“我隻不過是提供了些消息,打打外圍而已!”
“對了!我記得他們下一個目標就是郊區的那塊長滿‘致幻蘑菇’的農場了。”
“不過,”明明沒有絲毫表情的真無色說出的話卻向積水的窨井一般不住地湧冒出嘲弄,“看你的表情,剛剛那通電話裏那個人已經提醒過你了。”
“你知道為什麼在這個消息百達的北喜小城裏,警方這麼大的動作你卻絲毫沒有得到預先的警告嗎?”
真無色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打算,他就像毫不在乎鐵融的反應一樣,不停歇地說了下去。
“那是因為這一次的行動沒有本地警察的參與,帶隊的那個人叫做‘李一觀‘,就是那個礙事的李渺隊長的弟弟。”
“你也不要怨恨本地的警方和官員們之沒能再一次及時地提醒你,他們全都從我這裏得到了不能拒絕的報價,不得不放棄你!”
“你似乎很得意!”鐵融安靜地坦然地接受了真無色的解釋之後,保持著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的好奇不解地說道。
“就算你毀掉了‘致幻蘑菇’的產業,就算你能夠將我與這些隱秘的交易聯係起來,就算已經發生的這些事情你都贏了我……”
鐵融臉上漸漸浮現出了真實的表情,那是一種混雜了不甘的鄙夷神情。
“我實在想不通處在現在這種位置裏的你,到底有什麼資格有什麼理由去得意!”
“難道,”鐵融的眼睛裏再一次燃起了狂熱的火苗,他微微揚起下頜,傲慢地嘲諷著身為監下囚的真無色,“你還能夠逃出這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