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好吩咐初禮服侍著蘭芽,自己出去散散。
月色情寂,他獨自一人沿著宮牆夾道走,心下卻不寂寞。
這般地明明每晚擁她同眠,卻要體嚐更加銘心刻骨的相思……這種況味很難熬,可是,卻更甜蜜。
讓他忍不住想起小時候。彼時他還是鳳鏡夜,還是嶽府的小書童。彼時還是年幼,跟她還是一對小兒女,還不算懂情……於是兩人也是這麼朝夕相處著,可是他彼時卻已經隱約有了類似今日的心境。
明明就在她身邊,卻思念她到摧心斷腸。
隻因為心下知道,早晚有一天會離她而去。
因為明白,那一場別離,難免要伴隨著一場傷透她心的傷害。
此時便如同當年一樣,越是相處,越是幸福,便越是明白,能握在手心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她的肚子頂多還有兩月,他便必須要送她走……
他從現在就已經開始想她了呢。可該怎麼辦?
這般地分了心,身子便自然平息下去了。他便片刻都舍不得耽擱,連忙飛奔回了觀魚台。
回房,她已吃完了,他便什麼都不理了,早早擁她入帳。
忍著煎熬,隻淺淺擁著她。
蘭芽使壞,將他的發髻也拆散了,讓他的長發也迤邐滑落下來。她盯著他,一再地歎息:“討厭。一個男人家,怎好生成這般風華絕代的模樣,倒叫人家自慚形穢。”
他便一把將她揉進懷裏,克製地吻:“傻瓜,什麼你呀我呀,都已合成一個,在你肚子裏。我再風華絕代,也全都種進了你的肚子裏。”
蘭芽這才笑了,伸手輕輕撫摸尚且平坦的肚子,滿足油然而生。
不一樣了呢,他說得對,從此她跟他不再是兩個人了,已然合成為了一個。
陷阱挖好了,她便嬌俏抬頭瞪他:“既然都是一個人了,你怎麼還有話瞞著我?況且,你以為真的能瞞得住我麼?我自己就猜不著麼?”
瞧她那誌得意滿的小模樣兒……他真想狠狠懲罰她。
可是此時,卻也隻能忍住,俯首去輕輕啄她的唇:“猜著什麼了,嗯?”
蘭芽便也忍不住情動,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想要加深這個吻……倒是他長長喘息著輕輕隔開她,在她麵頰上掐了一下:“乖,忍耐。”
她吐舌,紅了臉,便垂下頭去訥訥道:“今兒在謹身殿跟大包子一起當值,我問他吉祥可好……他支支吾吾,沒說‘好’也沒說‘不好’。我就知道是吉祥出事了。”
“你這麼堅持要瞞著我的事,想來也就唯有她的事了。”
他便隻能歎息,又忍不住再吻她一下:“我現在怎麼有種被自家娘子捉著私房錢的感覺?”
“嗯哼,”蘭芽作勢打他:“那還不快從實招來?”
正說著話,外頭初禮遲遲疑疑地輕聲問:“……公子,可睡了?”
蘭芽便知道又有事兒了,否則初禮那懂規矩的,不敢來打擾。
“怎麼了,說吧。”蘭芽便坐起身來。
初禮也跟著歎口氣:“回公子,西苑那邊又鬧騰起來了。那位女真的貴客非要鬧著見您,若您再不去,她就自己上靈濟宮來。”
司夜染蹙眉,按住蘭芽:“我去。”
蘭芽伸手扯住司夜染的衣袖,笑起來:“沒事,還是我去吧。她那性子,你縱然能壓伏住,卻也怕不肯真的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