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凱便也拱手:“蘭公子切莫謙辭。公子尚未交還使節之時,便依舊還是欽差。既是欽差便是天子親命,公子自當上座。”
蘭芽便也就坐下了,笑眯眯盯著鄒凱。
“鄒尚書這禮部一片繁忙。”
鄒凱又拱了拱手:“叫上差見笑。三月正是天子殿試大典,本官與司部上下自然不敢怠慢。”
蘭芽微微一晃神。
是啊,她終究是回來得晚了一步了。二月會試,她去年九月走的時候曾經親口答應過秦直碧,說必定在他會試之期趕回來……卻沒想到這一路走得這樣艱辛,回來得終究晚了一步。
不過還好,還來得及趕上三月的殿試。
蘭芽便不動聲色問:“倒不知今屆會元是哪一位。”
鄉試第一名為解元,秦直碧已經中了京師及青州府鄉試的解元;那麼雲集各地舉子的會試的第一名會元,便也事實上就是這一屆全國舉子當中的第一名。
鄒凱瞄著蘭芽,緩緩一笑:“說來又是天降文魁,這一屆的會元剛好就是京師鄉試的解元、名動京城的秦白圭。”
靜巷幽宅,秦直碧又擱下了書卷,抬眼望向窗外。
三月春歸,可是他卻還遲遲沒有等來歸人。
大明使團進京的消息他已然聽說了,當晚便歡喜得早早沐櫛一遍,破天荒換上新衣,整夜坐在書桌前。
以為她當晚便會來,踏著京師初春的夜色,錦衣身影悄然映入他的眼簾。
那一刻,他該有多快樂?
可是他卻在書案前傻傻地坐了整晚,也沒等伊人芳蹤。
旁人是“有約不來過夜半,閑敲棋子落燈花”,而他,則是一朵一朵親手掐滅了自己心上悄然開放的花兒。
第一晚這麼過去了,待得天亮,他看著旭日重升,他的心便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想來她或許是剛回京的當晚,還有諸多事情安排,或者是疲倦了,回去就睡著了……沒關係,等天亮了,她歇息好了,安排完了要緊事,便一定會來看他。
她雖然回來晚了,雖然違了當日與他的約定,沒能在會試之期趕回來陪他,可是……可是他還是心裏帶著她,同赴考場,最終順利摘下會元之冠。
他想她回京後,一定會第一時間向人打聽會試的結果,當知道他摘得會元之後,便會立即奔來,一臉笑容奔到他麵前來……
可是……第二天又那麼寂寞地,悄無聲息地,過去了。
接下來,第三天,第四天……
這四天來,他終於明白了什麼叫等白了頭發,什麼叫一日如隔三秋。
四天過後,他再起身,隻覺他這一生的青春年華,都已過完。
心已成秋。
門上輕響,小窈提著食盒進來,看見他終於站起了身,終於不再傻傻呆坐在書案背後,便歡喜得一把放下食盒,雙手捂住臉,已是落下淚來。
“師兄,你終於不再鑽牛角尖了?”
這四天裏,小窈開始是跟他生氣,後來是跟他大吵,到最後氣也生夠了,吵也吵累了,便跟著他一樣麻木下去,隻是機械地來給他送飯。不吃便放下,等到下一頓再送新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