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回到靈濟宮後,萬事穩當下來之後,尋個機會跟大人商量此事。
她想當娘了……可是她明白,或許以此時的情勢,她也許許多年都不會有機會有自己的孩子。否則大人不是真太監的秘密就會泄露,而她是女子的身份便也掩藏不住……那這對於他們兩人來說,都是欺君大罪,罪當淩遲。
於是她就想,哪怕當月月的娘也行呀。一來可以更好地照顧月月,二來也能滿足了自己的這份兒心。
可是哪裏想到,還沒開口與大人商量此事時,竟然……竟然就來了這樣的一個好消息。
在這樣一次肝腸寸斷,見過了太多殺戮與犧牲的草原之行之後,她竟然能如此幸運地迎來自己的孩子……上天,終究待她不薄。
她不敢哭出來,也不敢笑出來,隻能無聲地從榻上滑下來,滑進司夜染的懷中,伸臂緊緊抱住司夜染的頸子,將臉埋在他心窩……無聲地落下喜悅的淚來。
如此說,大人的建文一脈又有了後嗣;如此說,爹和娘在剛有了一個孫女兒之後,又將擁有了外孫子或者是外孫女。這無論對建文一脈,還是對她嶽家來說,都是喜事,是不是?
兩人無聲靜靜相擁,司夜染輕輕撫著她的長發,而蘭芽則緊緊抱住司夜染。
兩人都在流淚,可是兩人誰也沒有出聲。
這樣的歡喜,這樣的如願以償,他們卻必須深深藏在心底,不能如同世上任何一對新生父母一般,對整個天下宣揚。
因著蘭芽的胎,縱然不能對外宣揚,可是靈濟宮內知近的這些人,還是都暗暗地歡喜著。大家都心有默契,在蘭公子麵前一定一臉的笑,說話都揀吉祥話兒說,在蘭公子身邊兒的氣氛就一定都得跟過年似的。什麼不開心的、不確定的,一律不準在蘭公子麵前露出半個字來。
大家的心意,蘭芽都看得明白,於是便也悄然收起了對當年那段書童往事的探尋。
也許……再等等。
也許,等到孩子穩當下來再說比較好。
她現在該急著籌劃的事,是如何在顯懷之前讓自己尋得金蟬脫殼的機會。算算日子,冉竹嫂嫂和雪姐姐都說大約會在四個月左右顯懷,那麼留給她的時間,也隻剩下一兩個月。
這一兩個月裏,她還有太多事情要辦。
歇息了兩天,她便起身,吩咐雙寶給送來官服。
雙寶有些不放心,一邊幫她束紮,一邊低聲問:“公子剛歇了兩天,怎地便想要辦差了?不如都交給大人……”
蘭芽笑:“別忘了北去草原,我才是使團的欽差。大人是後去的,前後的事體總要我親自去禮部才能交割清楚。”
蘭芽帶著已經提前寫好的奏疏走進禮部,奏疏上詳細寫明了此行草原的前後經曆。不過所幸大明建國以來都崇尚公文簡寫,當年太祖朱元璋還因為臣子寫了萬言的奏疏,半晌說不到正題而將那大臣當廷給打了板子的故事,於是這份奏疏蘭芽寫來也是簡明扼要,沒費她太多的精神。
實則這份奏疏,蘭芽寫了兩份,一明一暗。
明的是走禮部的公開渠道,要經過內閣票擬,司禮監批紅,也就是說要被許多人都有機會見著;還有一份暗的,她已經直送乾清宮,直接遞到皇上麵前。
兩份奏疏裏的關要,自然各有側重。
欽差班師還朝是大事,禮部尚書鄒凱隻得撥開各種公務,親自接見。引入正堂,鄒凱將蘭芽尊為上座,他屈居次席。蘭芽謙讓:“鄒尚書是長輩,乃是世叔,小侄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