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芽也真是嚇了一跳。
她便又繞著彎子問:“這玉牌能出宮……那在這宮裏邊兒呢?我也能想去哪兒就去哪兒麼?”
雙寶想了想:“除了觀魚台和半月溪,便都是哪裏都去得的。”
雙寶終於得脫,轉身吐了吐舌頭,趕緊撒腿就跑。
蘭芽自己捧著腰牌,轉頭盯著窗外夜色——真那麼好用麼?她倒要試試!
蘭芽這邊由最初的後怕嘔吐,到因為一塊腰牌而重又歡喜起來;藏花那邊卻越發沉重、黯然。
藏花回到房間,腦海裏反複浮蕩的都是蘭芽在馮穀死亡前後的反應。
她的恐懼讓他開心;可是她恐懼之後隨即便呈現出的冷靜和急智,卻讓他越發介懷。
正在此時,房間中忽地一冷。藏花警覺回首,卻見一襲黑袍的司夜染不知何時已走到了他背後。
藏花慌忙起身,強撐歡喜,奔上去要替司夜染解開披風,“大人今晚怎來了?哎,怎不讓初禮提前告我一聲兒,我也好提前做些準備。”
司夜染眸色無波,“你這樣已很好。”
藏花身上穿著的還是方才出宮的血紅衣裳,上頭難免粘了羽毛,染了血腥……哪裏敢稱好?藏花便撲通跪下:“大人可是心裏不痛快了?”
司夜染居高臨下:“我怎會不痛快?”
藏花垂下頭去:“是因為馮穀之事,小的自作主張。”
司夜染方揚聲而笑:“你還知道!”
藏花闔上眼簾:“大人,小的隻是想為大人辦事!馮穀既然該死,畢竟不能讓仇夜雨抓住我們的把柄才行。所以小的比息風更適合來辦這件事!”
“還敢狡辯?”
司夜染蹲下,睨著藏花的眼睛,忽地放柔了聲音:“那夜我曾與你說得那樣明白,不要多心,更不要因為對她的嫉妒而影響了你自己的行事……我以為你必定都聽進去了,記在心上。我那樣地對你,可是你卻這般對我!”
“花,你對我陽奉陰違,嗯?”
司夜染說完起身,麵上凝霜:“你不是替我辦事,你也不是為了讓馮穀死得沒有把柄——你依舊還是衝著嶽蘭芽去,你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嫁禍給她。”
藏花渾身顫抖,壓不住喉間哽咽。
司夜染仿佛有些疲憊:“花,你到我身邊來多少年了?我那年初初見你,還是在寧王府中……一轉眼我們都長大了。”
藏花伏地泣下:“大人,小的直到死都忘不了大人的恩典。”
初次見到司夜染,還是藏花十歲那年。他彼時是寧王府中的小內監,因天生柔婉,時時受其他內監欺辱。他不堪受辱,有次以一反抗五人,被打得半死,卻沒再受辱。半月後他剛能下地,便親手用衣帶勒死了那個為首之人。
他們不叫他活,他便先送他們上路!
殺了人,他被送到寧王世子麵前受審,以為必死。卻沒想到小寧王竟然大笑拍他肩膀,說:“好,好,真夠心狠手辣。”
他沒死,被送去衛營,從小被訓練成殺手。少時的天真早已泯滅,嗜血與仇恨扭曲了他的心。
寧王封國在大寧(內蒙赤峰寧城縣),乃是麵對北元的邊關。那晚是他自己頭一次出任務,奉命去刺殺微服混入大寧城中的韃子。
以他十歲瘦小,去殺一個膀大腰圓的韃子,他知隻能以靈巧,且要一擊即中,否則死的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