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花登時嚶嚀一聲,骨頭已是酥了半邊,身子都偎進司夜染懷中,不依道:“大人壞死了!哪裏是奴家貪嘴,分明是大人元氣太盛!”
“是麼?”鏡中人長眸輕挑,眼瞳染醉,雖不減清冷,卻多了無法言喻的妖冶:“那今晚你也不準睡,更不準求我饒了你。”
藏花聞聽這話,便已徹底癱軟,隻伸手攀住司夜染肩頭:“大人,憐我……”
司夜染清涼一笑,展臂將藏花橫抱起,撲入紗帳。
瀟灑甩袖,袖底流風便將周遭紅燭熄盡。唯留床腳一盞紗罩紅燈,影綽綽映出帳中兩人的顛倒騰轉。
不多時便傳來藏花嚶嚀抽噎之聲,仿佛哀求,又似感激,呢噥不絕。
卻始終不聞司夜染聲息,仿佛隻專注一處,不肯稍懈。
良久良久,當初禮帶著初忠、初信抬著大桶的熱水進來時,天已破曉,卻仍聽得見大人嗓音清朗,顯是興致尤濃,低啞呢喃:“你現在可知我心意了,嗯?以後別再多心,免得壞了我通盤計劃。你替我好好調理她……也唯有你,我才信得過。”
初禮三人仿若活動的木樁,充耳不聞,麵上更不敢帶出半點表情。隻手腳麻利將丟在帳外的種種物件兒,皆仔細收起。
那當中深紅淺綠,粗細輕重,不一而足。
經此良宵,藏花翌日仿若脫胎換骨。久違的豔麗重回,眉梢眼角風姿流轉。
他晨起第一件事,便是來探蘭芽。
因宮刑傷口最忌風吹,司夜染曾下令任何外人不準私自造訪聽蘭軒。不過靈濟宮中人都明白,這規矩對藏花是另當別論的。所以雙寶沒敢猶豫,急忙開了門。
穿過重重垂簾,藏花得意洋洋走到蘭芽榻邊。看她麵色如紙,便自在地朝雙寶送過來的繡墩上一坐。回首冷冷覷了雙寶一眼:“寶兒,你且出去。我有幾句話要跟你們公子說。”
雙寶略一遲疑,望向蘭芽。
蘭芽努力一笑,示意無妨。雙寶這才出去,輕輕帶上了門。
藏花這才抿嘴笑:“明人不說暗話,我知道你是嶽蘭芽!所以什麼淨身啊,不過是騙過外人眼目罷了,你大可不必做出這般病弱美人的姿態——做了,又給誰看呢?給你那幾個小情郎?嗬,真可惜他們可不準來探你!”
蘭芽虛弱,卻也隻是輕蔑而笑:“二爺此言差矣。病弱美人?蘭芽從不屑為之!縱然女子不能去勢,可是公公難道不知道你們大人有多陰毒!”
耳畔便又是司夜染來自陰曹地府般的陰森嗓音——
蠶室裏,在染著陳年血腥的刀具旁,司夜染挑著她的下頜,恍若情侶般柔聲細語:“女人亦可受宮刑的。所謂宮刑,男子去勢,女子幽閉……重擊你下腹,墜落小骨,封住你的女閭……從此女子亦同宦官一般,再無人間情愛。”
當重杖擊下,蘭芽死死咬住唇,不準自己痛呼出來,卻終究眼中滑下淚水。
從此,縱然生為女兒身,卻再也沒有了身為女子的資格!
從此,念念之中的那個人,便連思念都不配了……
司夜染卻還不肯放過她,依舊在她耳邊低喃:“我若是你,從此便再不敢對人輕解羅裳……即便是那韃子。否則,豈不徒留笑耳”
蘭芽大口吸氣,趕走腦海噩夢,平靜麵對藏花。
“原來大人都已告知二爺。大人既與二爺無所不談,那相信二爺也不會辜負大人,不會隨意將此事泄露出去,對麼?”
藏花陰柔一聲:“嗯”
蘭芽闔上眼簾:“謝過二爺。”
總歸不想讓虎子和秦直碧他們都知道了;更不想讓慕容知道……這僅存的一點點自尊,她舍不得放手。
藏花盯著蘭芽眼睛:“大人既吩咐將你交給我,我便定然嚴格管教於你。你的命是大人的,可是除了命之外的卻都在我掌心。我今日來就是告訴你,今日你對我說的不敬之預,譬如說大人陰毒等等,此時看在你新傷未來愈的麵上,我可不與你計較。一個月後你痊愈,便再不準你對大人有半點怨言。否則……就算不殺了你,我也有的是法子磨幹淨你的刺!”
藏花說完得意而去,蘭芽望著他背影,止不住地顫抖與苦笑。
藏花此來,就是來向她炫耀的,她都明白!
而司夜染將她交給藏花,便是要讓她從此的日子都是生不如死。
這一個月裏,蘭芽閉門謝客。隻中間讓雙寶去了一趟獅子林,替她傳話給虎子,讓他不可分心,好好練功。
“蘭公子囑奴婢轉告虎爺:若輸了,便也不必再去聽蘭軒。”
這句轉告來得正及時。虎子因懸心蘭芽,鎮日裏去闖聽蘭軒,先時被息風帶人擋住,後來幹脆是蘭芽不肯見他。虎子哪裏還有心思練功?索性破罐破摔地想,不如就這麼被息風掌中刀給閹了倒也幹淨!至少從此能陪著蘭伢子一處……